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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言昊守在床边,饱含深情地注视着箫琰,卫嫤在一旁看着,别提心里多难受了,一个男人对着另一个男人是这样的眼神,呵,不知道箫琰醒来看见他会是怎么样一番思量。
兀言昊呆着不走,卫嫤也寸步不离地站着,她的眼睛里全是警惕,和予聆一样的警惕。兀言昊虽然没转头,但准确捕捉到她那点隐秘的心事,白发如流苏垂下,掩住了他阴沉的表情。他现在就想把两个不识抬举的小东西掐成肉饼,他这一辈子还没见过像她这般心思龌龊的姑娘,虽然他这一辈子也没见过几个女人。
“你既然承认他是你的夫侍,就得好好照顾他,体谅他,你明知道他虚弱成那样,还……”他的脸色又沉了一些,可是一回头,却见卫嫤一脸惶惑地望着自己,两只眼睛紧紧地盯在了他修长如玉节的手指上,他的手指勾着箫琰腰间的绶带,与雪白如瀑悬的长发纠缠在一起,那立起的手势像极了箫琰惯有的兰花指,卫嫤就瞧着他用力吞了吞口水,至于这位老前辈与她说了些什么,她完全没听见。
他突然不好说出口了,只得一脸板正地将手里的绶带丢开,站起身来:“你,跟我出来!”
卫嫤吓了一跳,见他起身,足下一顿,似不耐烦地模样,她心弦一震,顿时如弹簧般蹦起来,答道:“啊是。”兀言昊放开了箫琰,她也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竟没有任性违拗,跟在他身后乖乖地走出了小黑屋。兀言昊又好气又好笑,只得带着她趟过流水,慢慢地走向了山谷深处。
谷中犹有鸟鸣,轻轻地哼唱,如月华之下的催眠曲,四野的虫子也在远远近近地叫,外界已经临冬,可这儿却还像是初秋的气候,头顶的树叶刚刚黄了几片,散落下来随流水淙淙旋转而去,天色很快就暗下来,卫嫤跟着他在丛林里七绕八拐,起先还有些淡定,但越到后来就越惊讶。
“这个阵法才叫厉害,若不是跟着你来,我根本走不过去。”卫嫤看看头顶的树缝,洒下的光线稀稀朗朗,照在她的眼睛里,就像撒下了一把碎星,她暗暗记住了生两门的方面,错步走了两回,却被兀言昊拉回来。
“错了。”兀言昊的声音终于缓和了一点,小姑娘很聪明,也配得上予聆那小子,两人基乎是同时发现这处阵形的,已经很不容易了。但说到破阵,那小子的功底稍好,这丫头……哼,马大哈似的。“那边是景门,生门在这儿。”他看她一眼,转过身,却没见她跟来,看回头时,却发现这丫头仍旧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向着景门去了。
他有些恼怒,正想着要不要再提醒她,却突然听见她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喂,老美男,这地方真不错,是不是穿过这树林就能到石府?到依兰山?我闻到了兰花香!”就在他走神的当儿,卫嫤已经绕过了景门,走到了他的正前方。
这个时候外界的兰花应该都开败了,只有这山谷里还有一两株散着淡淡的余香,卫嫤是狗鼻子,小时候对这种花香习惯了,突然一闻到,心间倍感亲切,便也不再那样紧张。
兀言昊对她的情绪变化很不习续,上一刻还如临大敌,这一刻却……他悠悠地看着她窈窕的背影,轻声道:“你不问我带你来这儿做什么?”这对小夫妻也太奇怪了,予聆来的时候,就一副小媳妇遇上大色狼的怂样,这丫头,怎么一点也不担心?正常的情况下,孤男寡女相处,不应该是女人害怕么?
“你只要不再对箫琰做什么就好,我嘛,无所谓,反正你也看不上我,别人都说第一眼看不上的,以后都会看不上,我很放心。”她打量着周遭,竟抢在他前头一步步往里去,兀言昊在她身后跟着,心里五味杂陈。
“丫头,你是真心喜欢琰儿的?”他之前看过卫嫤与予聆如胶似漆,再看到卫嫤与箫琰在一起,他难免会觉得别扭,没有人可以在这方面做到一碗水端平,感情这东西不是可以一点点称出来的。可是这丫头,却将箫琰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喜欢就是喜欢,分什么真心假心?难道你还被人假意地喜欢过?”卫嫤这才发现兀言昊将那块精致的小衣带出来了,一个出尘超俗的白发仙家,手里捞着一块女人的亵衣,这感觉,当真奇妙。
“有。”他答。
“有?也就是说,你被人骗了?呃,是箫琰的娘亲?”卫嫤使劲回忆着织云皇后的模样,可是却一点印象也没有,都说圣武皇后厉害,却不想她这个不知第几代的传人更厉害,一个段织云害得三个男人走上了歧途,一个发了疯地屠杀南禹遗民,一个家破人亡在所不惜,一个……孤独终老。卫嫤在感情上单纯得如同白纸,她不会想太多的利与弊,但这一刻,她须得承认,自己永远也做不到段织云那一步,就如齐司南所说的,她不做南禹宗主,是对的。“这个肚兜是她的?你为了报复她,所以对箫琰他……”她的脸白了一会儿。
兀言昊表情一僵,握着肚兜的手收紧了一点,差将暴出青筋来。他想揍人。
“住口,休得胡说八道!”兀言昊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忍住了想打扁她的冲动,快步向着阵中走去,卫嫤愣了一会儿,一头雾水地跟在身后,良久,才听他咬牙切齿地道,“琰儿现在躺着的那地方,是我与织云第一次双修的所在,我一直保存得很好,想等着她回来,可是她却转身嫁给了别人,当上了那个大梁人的皇后,什么狗屁谶言,什么宿命,都是骗人的!”他长袖一挥,甩出一道暗风,卫嫤以为他要拿她出气,吓得一缩脖子,却猛然听见面门轧轧有声,一道布满藤罗的山岩翻转开来,露出一片灼亮的洞口,里边有飞瀑流逝的声音阵阵传来,跟着,是各种各样的呻吟。
放眼处,除了一那惯见的飞瀑,小石屋旁还多了许多人,那些人或坐或卧,咬牙抵着寒意,可是额上的汗水却一层层涌出来,沁透了衣裳。他们脸上环着一股黑气,以两处眼窝最为明显,远看去,就像是一个个受了蛊毒入侵的儡傀。卫嫤不认识这些人,但看他们出现在此时此境,心中却已经有了八成把握。
那些人,都是与她一起受命于予聆的隐卫,是与北营兄弟们一样协同作战多年的伙伴。
“他们是中了蛊毒?”她有些吃惊。
“不是,我能确定,这些并不是蛊毒,而是被一种毒功所伤,累及肺腑,排解不出。”
齐思南从人群里走出来,跟着予聆也站起来,卫嫤看着予聆,又转身看看兀言昊,莫明其妙地松了一口气。
兀言昊被她这别有深意的眼神看得极不舒服,当即冷冰冰地道:“我再说一次,我喜欢的是女人。”
卫嫤给了他一个“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女人但看见长得像自己喜欢的女人的男人不会放过那也正常”的眼神,兀言昊又想揍人了。予聆怕她这样强大的眼神表达能力会激怒这位师伯,赶紧上前将她拉过来护在了身后,像母鸡保护小鸡似的。
兀言昊重重地“哼”了一声:“我同意你们带他们走,但是在走之前,你们能想办法治好他们,不管用什么方法!”他试过用内力逼退这些毒气,但是成效并不大,气脉流动时,那些寒气确实会隐匿无踪,可是一但停止练武,那股冻死人的冷意又会溜出来,继续折磨人。他不通医理,不知道要如何诊治,愁了几天也未见成效,之前他丢开卫嫤等人玩消失,就是为了他们。
卫嫤向予聆抛了个眼神,予聆看看齐思南,齐思南摇了摇头。在场的隐卫们都露出了几许失望。
“是谁干的?我让他交解药去。”卫嫤扬了扬眉,但想到兀言昊那样高强的武功也不能拿对方如何,一时又丧气地软下来,她没好气地问道,“是冯喜才那个老不死的丑太监?”大梁皇帝真是养了一条好狗,居然什么人都敢咬。这种程度的毒,不知道乐青能不能治?可是要现在将乐青弄进来,会不会打草惊蛇?
她走到齐思南面前,抬了抬下巴:“这毒若不能马上就治,这些人会怎么样?有无性命之忧?”
齐思南道:“性命之忧倒是没有,不过如万蛊噬心那么痛苦,是人都受不住,若不是这些人都经过严格的训练,这时候早已经神志不清了。解毒的事,宜早不宜迟。”
卫嫤又问道:“那有没有一种蛊毒,让他们马上死掉?”
予聆惊道:“嫤儿!”
卫嫤面色不改,淡淡地看了兀言昊一眼,道:“有种方法,置之死地而后生,但关键是要将人先弄出去才行……至于他们活来之后愿不愿意跟着我,我倒不是很在意。”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