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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面具人不认识司徒剑,可陈公公却对卫嫤很有印象,特别是卫嫤被箫琰打扮起来之后,那样触动人心的惊艳不可谓不打眼,她跟箫琰站在司徒剑身后,宛如一对璧人,两相辉映,更衬着司徒剑黯淡无光。
陈公公一想起上头要的东西在卫大小姐身上,而卫大小姐时下近在咫尺,便忍不住心头一阵狂喜。
这可不正是一个立功的大好机会?
他脸上堆着笑,抢在众人之前迎上前去,道:“原来卫小姐也来了,幸会幸会?”
他礼数未废,卫嫤却两眼望天,她挽着箫琰的手,另一只手伸出来摸了摸下巴:“你是谁?”
卫嫤没进过几次宫,对公公这种动物也不感兴趣,陈公公是内廷的侍臣,她当然不认识。可是她翻着白眼一脸倨傲的模样着实令人很不舒服。陈公公当面就硬了个灰头土脸,在几个同党面前抬不起头来。那个面具人不语,他对卫嫤没什么兴趣,反倒是盯着同样穿着讲究的箫琰上上下下的扫个不停。
箫琰被他看得极不舒服,而被视线隔空跳过的司徒剑心里就更不畅快了。
完完约没料到卫嫤会这样贸然跑来,瞧着这架势,横竖都像是个来找人找架的,他面沉如水,只有眼睛还浮动着两点寒星。他突然站起来,冷冰冰地道:“你来做什么?我和陈公公有要事相谈,你来凑什么热闹?”
他那样大丈夫的语气,活像是当着外人的面训斥自己的妻子,卫嫤听着没什么,司徒剑却不乐意。
“小黑蛋,我好徒儿的事哪容得你来管?天子脚下她都能直来直往,这宁川府衙却为什么不行?我们来做什么也不用你操心!乖乖好徒儿,你说过不是来抢绿帽的,可是我瞧来瞧去,这里便只有绿帽咧。”司徒老儿看看箫琰,看看完完约,再看看那激动得无以复加的谢征,狐疑不已,“小黑蛋和这小毛孩都不好,予聆那臭小子不会喜欢的,我们还是走吧!”
谢征大急,在陈公公身后张爪舞牙,陈公公的三名部下冲上去将他按住,他却不肯就范,撅起屁股往外拱,看得卫嫤和箫琰头痛不已。
陈公公上前一步,拦在了完完约身前,依旧是笑得恭敬无比:“老奴乃是圣上御驾跟前的长随太监,敝姓陈,当初宫中一聚,小姐应该是见过的。”
“哦。”卫嫤见他行礼,既不虚扶也不客套,只扬了扬眉毛,表示自己知道了。陈公公想着卫嫤御前失仪的旧事,又看看她现在目无尊长的模样,心中虽有憋屈,却不得不好好忍着。卫嫤扬眉的时候,他也不动声色地挑起了眉间,却是看向那面具人。
“呵呵,多日不见,圣上甚为挂念,却不知小姐早已出门散心,不曾归来,如今能在此地得见小姐芳仪,实乃三生有幸。”陈公公拣了几句话来说,言下之意却明白得很,她走后,皇帝来找过她,至于找她做什么,她以前可能想不到,现在却比谁来清楚。皇帝哥哥那是有多矛盾啊,巴巴地来看自己的妹妹,还想把妹妹弄进宫里去折磨,到底是为了“凤点头”还是为了给个下马威给卫梦言,竟已不得而知。
“哦,那劳烦你回去告诉皇上,就说卫嫤已经有相公了,不劳他牵挂。”卫嫤提防的是那个面具人,所以这回答恣意又任性,明摆了是连皇帝的面子也不肯给,陈公公的脸色一变再变,却不好发作。
“丫头,以前也没见你这样嘴碎过,啰嗦个没完,到底是不是要来打架的?不打架的都死一边去!”司徒剑在江湖排行榜上稳居第一,怎么说也是个名人,只可恨是他打一进门开始就饱受忽视,实在无可忍受。他打断了卫嫤的话,大声嚷嚷起来。也只有这一嚷,才引起了余人的重视。
“敢问阁下与予聆公子是何渊源?他人现在何处?”那面具人突然出声。
“我同他是什么渊源,管你几文钱事?你边上那个扭得腰都快断了,还不叫人放开?”好不容易有人搭理,人家劈头盖脸就问他的宝贝徒弟,老家伙的脸越发没处搁了。谢征听见有人为自己说情,眼泪汪汪地望向这边,那可怜巴巴地模样,看得箫琰和卫嫤冒了一头冷汗。即使是箫琰这样天天竖兰花指的,也没有试过这种闺怨似的哭法,谢征这二百五还真是适合在那勾栏里呆。
“你让我放人,这么说你同他是一伙的?”那面具人声音厉辣,爆发而出的威压将陈公公压得几乎抬不起头来,完完约在心底闪过一丝阴骘,陪坐一旁佟知州却猛地跳起来,指着那面具人叫。
“混账东西,居然敢在公公面前撒野,不想活了?”
“狗官,我看不想活的分明是你!”那人突然出手,一掌当胸而至,竟用了十分力。
佟知州没料到他会说杀就杀,当即腿就发软了,幸而司徒剑闪身而至,挥掌格住了那面具人,两掌相触,发出“砰”地一声闷响,强大的气旋卷着案上杯碟落了一地,完完约和钱掌柜等人都不约而同后一步。而行动不便的谢征就倒霉了些,正面跌了个狗吃屎,顿时鼻血长流,号呼不已。
“你究竟是谁?”那面具人没想到这个怪老头轻易便接下了自己的掌力,一时震惊不已。
“箫琰,抢人!”卫嫤催着箫琰去救谢征,自己干净利落地抛下司徒剑,一步三蹿地跳出了门口。
司徒剑看卫嫤拔腿跑路,气得直跺脚,顾不上那面具人的纠缠,跳出战圈便往外跑,那面具人哪肯罢休,竟丢下了谢征,跟在他身后紧追不舍。箫琰错身闪过迎面扑来的两名大汉,软剑刺出,削向第三人的下盘,那人噌地一跳,箫琰已越过众人探手将谢征抓在了手里。
“你不能带他走!”完完约从来没见看箫琰的真正本事,见惯了他妖娆无双的模样,便忍不住将其定格在华而不实的花架子一类里,却不料他话未落音,箫琰便已常人不可思议的速度绕过了他的阻挠。而被他甩在肩上的谢征只来得一声惊呼。
谢征是冯喜才逮住的人,他身上必然有当今皇上最想要的线索,但这些与卫嫤又有什么关系?这姓谢的少年究竟是何来历?冯喜才为什么要抓他?卫嫤……为什么要救他?
他带着人追了去,唯见天地渺渺,一个人影也没有。佟知州跟着他出来一看,怔怔地打了一个寒颤,再看陈公公时,眼色已然有了些许不同。
“没想到卫小姐居然好这一口,嘿嘿。”冯喜才开的是勾栏ji馆,手下的人多多少少沾了些市井的痞气,陈公公吃了个扁,心里正感不快,便将所有难听的词都往卫嫤身上套,“幸好圣上明鉴,没有打算纳她为妃,否则,这后宫还不变成修罗场?想男人想到这种地步,真是没见过……”
完完约脚下一顿,生生地刹住步子,蓦然回头,两道目光似利箭射向了陈公公,他幽幽地道:“陈公公,说这些话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指节收紧,发出咔咔地脆响,佟知州的脸色立即变得相当难看。
“王公子,你……你不能乱来!陈公公可是皇上身边的人!”他本就是个甘居一隅的小官,没什么大志向,却不料这太监的一次深夜到访,轻易便打消了宁川城数十年来的平静。他不是看不懂完完约对卫嫤的非份之想,却没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个地步。王沛臣,记忆里是个安稳淳厚的人,没想到他家公子竟是个这样的冷面煞星。如今府中只剩下他,陈公公,完完约,以及梅家的老掌柜,完完约发怒,似已没有人能阻止。
“王公子,莫非你……你也对她……”陈公公的喉头发苦,卫嫤是漂亮,但她这漂亮来得太直接,太凌厉,并不给人半点喘息的机会,根本不是男人们看一眼就敢喜欢的类型,她粗鲁,冒失,惹得圣上轻视,原来都是作假,她比他们想象中要聪明,至少,没有人给将她扣在掌中,牢牢握住。
相反,是有更多的人被她握住了。
卫嫤身上有“凤点头”,所以皇帝拿她回去,可是她却早早地逃出去了,显然是收到了风声。
她既然逃了,为什么又还要回来?给她通风报信的是谁?是面前这个冷面公子?还是方才那不知名的少年?
少年人与浮屠宫有关,那卫嫤是不是也与浮屠宫脱不了干系?
她身上有太多的迷团,可是陈公公却永远不会再有知道答案的那一天。
“不错,我是很喜欢她?”完完约欺身上前,伸手掐向了陈公公的脖颈,跨前那一步,堪堪亮出了他袍底掩住的刀鞘。长刀锵然而出,陈公公勉强与完完约硬拼了几招,也就是这几招,令他灰如死灰。
“你是……你难道是?”那刀法直来直去粗犷得很,如果说夏侯罡的刀法是大开大阖,那这趟刀法就是完全放开的路数,只攻不守,这并不符合中原人的细致大胆,也不符合南禹贼众的狡狯诡奇……他临死的才想起,中原人极少有这样近乎铜黑的肤色。完完约的眼睛很亮,一如这刀光。
“对,我是。可是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你已经死了。”完完约看着灼热的鲜血漫过虎口,斯条慢理地收回了刀,陈公公软倒下去,像一堆烂泥,倒在了血泊中。
“怎么会这样?王公子,他是皇上身边的人,是朝廷命臣啊,你怎么能这样?这是谋逆之罪,是要杀头的!”佟知州吓得面无人色,半天还爬不起来。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