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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贼名唤田大头,但其实脑袋一点也不大,两边颊宽差不多也就比脖子粗一点点,倒是有须生得浓密,远看去就像个倒长的扫帚,还是棕毛的那种。
卫嫤向乐青讨来的那些毒药还没生效,不过山贼们也是见过些风浪的,遇上比自己强的对手,便只能先服个软,再瞅着机会翻身。
箫琰平素结交的多半是些三教九流,山贼们是什么打算,他想都不用想。
柳沁在前面恶毒地甩着鞭子,被她抽成斑毛虎的男人们一个个鬼哭狼嚎,比上着枷子发配充军的犯人还惨。
谢征狠狠地瞪向柳沁,又狠狠地瞪向卫嫤,直瞪得眼睛发红才一脸怨怒地收回目光,从马车上挑了一盒最大的行李压在山贼的背上,顺面拿着把刀比划两下:“这些东西很值钱,要是弄丢了弄烂了,就等着掉脑袋,这两个女人……哼哼,都是出了名的母老虎。”
卫嫤正抱着箫琰的手臂站在完完约对面笑嘻嘻地说话,完完约斜眼打量着她的行李,一脸地不甘。叶冷走得近了才听清卫嫤在说什么。
“你已经有常州了,那灵州怎么也得归我。别以为你陷害烨郡王的事我就不知道,这招釜底抽薪用得不错,真让我大开眼界哪。”卫嫤灵活的眼睛在完完约脸上扫来扫去,似要将那层黑皮刨下来看清楚。完完约乌黑着脸不答话,他没看卫嫤,只是一遍一遍地将箫琰打量。
灵州是烨郡王的封地,先前许皓含墨案一出,卫梦言就知道了曹家与烨郡王之间的关系,曹游虽然只是个通判,却已经将许皓架空,而陷害许皓,穿针引线的人就只能是烨郡王。夏侯罡派了卓桦和锦娘与查许皓,终归是晚了一步。
若不是卫梦言的折子镇着,许皓未必可以逃离魔掌,而卫梦言在曹游一案之中的表现,无非是有意不让完完约插手,明地里,完完约是烨郡王的朋友,实质上,他却是许皓的保护伞。许皓这人的位置十分重要,卫嫤若要拿下灵州,自然得拿下许皓。
而要撼动许皓的位置,最关键的一步就是让完完松张口松掉这块肥肉。
完完约从瑶州发迹,以灵州为底,继而假借应世明王一说牵制住常州,大梁五州,竟得其三,玉煜只忙着对付南禹宗族,哪里想到手中皇权已近风雨飘摇。
卫嫤的出现,是整盘棋上最大的异数,当卫嫤扬言要做女皇帝的时候,卫梦言并未真的将其当回事,只是暗中将完完约唤至床前,细细叮嘱他好生照料这个宝贝千金。
她那么厉害,哪来容得他来保护?何其讽刺?
完完约小心打量着卫嫤的侧颜,心里可揪得出一把苦水来。卫嫤太不诚实了,大丈夫敢做敢当,她却只作春秋之叙,高兴不高兴都只将话讲一半。卫梦言只以为女儿对予聆公子痴心一片,找着各种借口向灵州蹦蹿,又哪会知道卫嫤在外边的作为?
若不是完完约亲眼看见,他也不敢相信这丫头会这么不着调。
“争权夺势又不同于分田分地,你让我给我就得给?凭什么?”他冷傲地回拒了她。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十几年来忍辱负重的结果,为了结交权贵,他挤身诗社,整天与那些搽着脂粉香的权贵子弟打交道,他卧薪尝胆,甚至不惜纡尊降贵,为烨郡王的侧妃提鞋。
他不介意卫嫤怎么讨厌他,他现在也没指望她能喜欢他,权衡得失后,他决定打消她的念头。
“嘁,有什么了不起,你不给,我不会抢么?”她在鼻子里哼了一声,拉着箫琰转身就走。
回到马车边,新组成的“镖师”已经各就各位,柳沁正将皮鞭抽得啪啪响,她踩着一双鹿皮短靴前后晃着,表情严厉。
田大头等人捧着卫嫤“分发”下来的金银细软,恨不得将一口钢牙咬碎。
“臭小子,别以为会点三脚猫的功夫了不起,这附近的山头多得很,你只要还走这条官路,就免不了被人盯上,到时候……哼哼!”田大头壮起胆子朝着卫嫤冷笑。
卫嫤笑得倒是很天真,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哼哼:“到时候不是有你们扛着么,你们人强马壮的,挺好。”她十分亲昵地倚着箫琰转了一圈,田大头等人的脸立即就绿了。
“这是解药,每天一颗,毒药三十天可解,这其间,你们要是看谁不顺眼,不用客气。”她将一个小小的瓷瓶丢给叶冷,又扫了柳沁一眼,笑眯眯地道,“还有啊,姓柳的,你若是看上了哪个,咳,也不用客气。三十天以内,他们都没力气反抗。”
田大头等人纷纷提气,旋即都变了脸色,一迭声冲着卫嫤怒骂:“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忒歹毒,别以为凭这个就可以唬得住我们,士可杀,不可辱!”
“不可辱么?”柳沁本来还心不在焉,听到这一句,恶意一上来,揪着那说话人的裤子用力一拉,“嘶啦”一声,那裤带竟断了个彻底,两边被抽得花剌剌的屁股蛋露出来,那人脸色大变,甩了行李要去护住腚后*光,却猛听卫嫤吼了一声。
“上路!”跟着一声轻脆的鞭响,激得众人一抖擞,却是卫嫤扬起了马鞭,在头上盘旋一圈,落在马背上。卫嫤在数十双凶狠的目光中登上了马车,后将马鞭丢给了谢征。
“我、我不会赶马车。”莫说是赶马,就是连马这种动物,谢征也只见过几次而已。
“不会就学,不然白养活你做什么?你看你自己会些什么?”卫嫤不看他,径自跳进了马车里。那些碧水坞的村民看着谢征为难的模样,只觉得万分可怜,趁卫嫤不注意,便偷偷接过了马鞭。可是没多久,就又被谢征要回去了。
“你们不用帮我,就站在我身边教教我吧,我不能让她看不起。我……我到底还是个男人。”
箫琰比谢征柔弱,却会做许多众人想都想不到的事情,完完约没他长得好看,但随行的那些黑脸的汉子都服气……只有他,简直是一无是处。
马车缓缓启动,比来时慢了不少,一方面是道路积雪的缘故,另一方面便是由于谢征新手上路。不过这样也好,那些驮着金银珠宝以及各种琐物的山贼们可以跟在马车后面走慢一点。
完完约依旧是乘得第二辆车,叶冷抱着那些解药,慢悠悠地跟在谢征身边,从第三辆马车上取下来的高头大马换了根缰绳,这时便由柳沁一个人骑着。
二长老和卫嫤、箫琰挤在一块,老脸上全是怒气,可是卫嫤却贴着箫琰,对此视而不见。
天色渐渐黑下去,夜里只听见簌簌地落雪声,寒鸦偶尔低鸣两句,却显得疲惫而又丧气。一队人马拉拉杂杂地走到了深夜,雪终于小了一些,箫琰提议找个山洞歇上一夜再赶路。柳沁无异议,下马将一脸悔意的山贼们都赶进了山谷里。
乐青亲自去劈柴熬药,叶冷与谢征两人红着眼睛去清点财物,好一片折腾,才拾辍干净,众人才得围着火堆,安静地坐下来。完完约有意坐在了箫琰的对面,细细端详着对面这张不辨雌雄的脸。他以前卫嫤会一直油盐不尽地任性下去,没想到却折在一个眉清目秀的护卫手里。
可是他真的只是梅家从金平买来的护卫?此之前,卫嫤的最贴身的护卫明明是小枇杷,最用得着的人,明明是老张,为什么突然就换成了他?
再看箫琰的脸,美,且平静,眉目似有一种超乎生死的恬适,明明举止斯文,动用女气,可轻挑的眉峰却有说不出的高傲,就连那矫矜的兰指都高贵优雅得很。
卫嫤坐在箫琰身边,与他悄声说笑,锦衣华服相卫映衬,恍若一对彩凤。可是他们究竟在说什么,完完约却一句也听不清,他们显然是用了话术在交谈。
“敢问主上有何吩咐?”完完约招了招手,随行之中便有一人出列,挤到了他身边。
“拿去。”他将一方手帕对折两下,递过去。
“是。”那人低眉顺目地收下,隔了一会儿,才默默退下去,转而消失在人群之中。
完完约盛了一碗薄粥,自己抿了一口,抬眼却见对面的卫嫤正自似笑非笑地看向自己,眼睛里满是狡狯。他轻轻地挪开了目光,不与她相对。可是握着碗沿的手指脚有些发僵。
她发现了?不,隔了这么远,她又怎么可能察觉?他就着手又喝了一口,差点忘记了粥还烫。
箫琰?姓箫?南禹?完完约在心里默默地将这几个词排了一遍。
柳沁心不在焉地喝了几碗粥,回去马车里翻出一条裤子扔给那个光着双腿的山贼,又看了箫琰一眼,但看卫嫤对箫琰体贴入微,脸色才稍稍平复了一点。
“裤子穿上。”她踹了那人一脚,又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
乐青问道:“田壮士,你说这附近山头多,可有什么缘故?这儿离扶城不远,按说应该是军机重地,为什么会闹山贼?”
田大头等人犹豫未言,突听远处一声号角,杀喊声震天响起,转瞬便围住了这片腹地。
山谷呈壶口状,困在此处,恰似瓮中捉鳖。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