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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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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娘是一定要见的,南禹宗主却也是决计不给当的。

    柳欢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卫嫤能猜到七成。武林盟主,对于柳家来说,兴许只是个跳板,她想得到更多更好的东西,自然需要另一块跳板。也许这块跳板就是凤主的身份。

    卫嫤不知道为什么乐青只将消息卖出去一半,不过她感激他。

    所有的猜测,都在柳欢接下来的举动当中得到了证实。卫嫤走过那些被冰雪覆盖的长廓,隐隐感到有些东西似曾相似。再将这山庄里外的构造看了一遍,她心里也就有了些底。

    墨玉山庄的主阁构造,很像是靖华宫,就连一梁一柱的搬放位置都不尽相同。若不是卫嫤几番出入皇庭,她很难注意到这一点。

    靖华宫,段织云,柳箫两家……那些前尘往事在这里重组,卫嫤站在长廓的尽头,轻易便看到了那些飘忽的旧梦。那个不曾出现在任何人心里的影象,隐隐约约被呈现在这里。褪去那些银装素裹,却是无比地真实。

    “要你见到锦娘很容易,接下南禹宗主的位子,你不需要做任何事,一切都由我来安排便好。”柳欢手中有生杀予夺的大权,在这块地盘,她绝对有权力也有能力做到这些。

    不错,接替南禹宗主的位子这很容易,于卫嫤而言,不过是言头摇头的区别,南禹宗主不需要做任何事,尸位素餐也不是不行,简直是一个轻松到家的活计。如果没有看到碧水坞那些村民的彷徨,没有体会到地下城那些南禹遗民们的苟且……她或者会答应。

    如果……她不曾知晓南禹宗主唯一的义务,她也许还会考虑。

    柳欢笑得很轻松,她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抖出一颗小手指那么大的紫色药丸,药丸在她手里滚来滚去,就像是一颗灵活转动的眼珠。

    “当年织云皇后嫁给了大梁皇帝,却一样可以左拥右抱,卫小姐,我开出来的条件绝对不差。只要你愿意点头,我便引你去见锦娘,还有,你可以想救谁就救谁,想杀谁就杀谁,南禹千万部众,全听你一人号令。真是天底下最划算的买卖。”

    想救谁就救谁,想杀谁就杀谁……不过是不包括墨玉山庄在内罢了。如果要嫁皇帝,还用得着等今天?如果要做这个宗主,还用得着她来威胁?卫嫤盯着那颗药丸,噗地笑开了,目光里却是充满了不屑。

    “真正划算的人,只怕是柳姐姐你吧?”卫嫤不动声色地看向箫琰,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如果没有箫琰,她的语气还可以再硬一点。锦娘是很重要,但远不及箫琰的性命来得重要。

    柳欢掩唇轻笑,睨向箫琰的眼神之中多了几分了然:“卫小姐有得无失,我只是顺面沾点光,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你尽可以考虑考虑。”她从座中下,白衣轻纱拂过座侧的一双凤头,卫嫤突然觉得那玉洁冰清的白色是那么刺眼。

    柳欢将药丸收回去:“远来是客,拉着二位说了那么久,真是过意不去。山中无禁地,卫小姐可以在我们墨玉山庄多住几天,想清楚再走不迟。”她说完,往门边扫了一眼,守在门内的女弟子立即上前为她开门,一阵雪花吹过,雪白的人影就像鬼魅似地消失去门外。箫琰追上去,却见门前一片冰面如镜,映照着檐前的冰柱,闪闪发亮。

    出了小厅,又是另一片天地。

    “卫小姐,箫公子,庄主为二位准备了客房……”一名女弟子痴痴地看了箫琰一眼,终在卫嫤严厉的眼风扫视中败下阵来,女弟子红着脸,指着东面的一座小小院落疾走两步。回身再看时,箫琰牵着卫嫤走到了前面。

    “客房不必了,我还住以前的地方,你叫人打扫一下就好。”他将女弟子支开,才轻轻喘了口气,笑道,“以前在这山上也说不出什么不好,就是不大习惯和她们说话。”他从小接受的是最严苛的礼仪教养,对女子向来尊重敬畏,女弟子们越是想靠近他,他就越是惶恐,而面对柳沁就更加了。

    箫琰以前住的院子很偏,临着一块巨岩,却不似山门前那么冷。

    院子里很冷清,但却很干净,像是时常有人来打扫过,家具的样式是旧了些,不过陈设别致,也符合箫琰喜雅好静的性情。山冷水寒的地方,突兀地点着几丛柏树,虽不至于绿得冒油,但却跳脱得有些温暖。卫嫤看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院子。

    “原来这就是你以前住的地方,竟比莆园还要大。”卫嫤拉着他走了一圈,回到主屋时,女弟子们已经烧好了壁炉,垂手等着二人回来了。她们居然还记得箫琰的习惯。

    箫琰挥退了众弟子,拉着卫嫤的手,语中尽是感慨:“原来我这个病已经这样深入人心,真是难得。以前沁儿没少拿鞭子冲我行凶,每每只要装成病发就可以蒙混过去,然后她就命人修了这个壁炉。”

    卫嫤与柳欢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他并未插话,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当她们提到他的病,他也是一脸寡淡,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震惊。卫嫤知道他这个病是打小染上的,可是也仅只知道这些。她转头看着那烧得正红火的壁炉,眼前莫明就晃过了柳沁那张因生气而扭曲的脸。

    柳沁是真的喜欢箫琰,而且愿意为他着想的。

    打量着这个偏远的院落,卫嫤拿不出更好的词来形容它,说它漂亮,无疑是给墨玉山庄脸上贴金,若是说它不好,却又衬得箫琰童年凄惨,十分可怜。柳沁与箫琰之间有某些经历,是她不了解不熟悉的,也是她最心酸最嫉妒的。

    “我……说这些是不是有些无聊?嫤儿不爱听,那我们换些别的,好不好?”他眨了眨眼睛,依旧一派云淡风轻,却不知身后的人猛地一颤,突然扑上前来死死地搂住了他的腰。卫嫤的脸就贴在他背上,很温暖,那种温暖触手可及。

    “不好。”她闷闷地摇头,将脸在他背上蹭了蹭,手臂收得更紧,“我觉得你不诚实,你明明说与柳沁没什么的,可是你的话里,根本就是像跟她有什么……你说,继续说下去,我要听。”她手上用了真力,勒得他肋骨生疼,可是这样非你即我的感觉,让他觉得很充实。

    “嫤儿……你误会了。”他没舍得挣开她的手,只是稍稍转动了一下身子,将她抱在怀里。

    卫嫤没抬头,将声音憋着,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没误会,柳欢也好柳沁也好,都对你的病了如指掌,柳沁一路上就像要将我生吞活剥似的,我又不是傻子,我是想看你什么时候能对我坦白说出来,我一直在等你,可是你……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说!你要瞒我瞒到什么时候?这个病根本就治不好,对不对?柳欢用你来威胁我,你早就想到了,你不作声,就是因为你觉得那样的威胁对你没有用,是不是?你说啊……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柳欢知他隐瞒了自己的病情,才会用他来威胁自己,他明明看得清楚,却一直不解释,为什么?她只能想到一种可能,箫琰的隐瞒,只是不想让她伤心。如果是可以治好的病,那隐瞒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他刚才什么也不说,连看都不看柳欢一眼,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讨厌这种感觉,从一开始就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她虽然与他未曾拜堂,但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夫妻,她不想被一直蒙在鼓里。

    “……如果不是柳欢提起,你还想继续瞒下去是不是?你究竟想瞒我到什么时候?我是你的妻子,我与你有过夫妻之实,我们每天都在一起同吃同住,凭着这份情意,你都不能向我坦白?你知道吗?刚才我多么害怕柳欢会将我想要探听的一切和盘托出……她是一个外人,对我而言完全毫无相干的人,我不希望自己相公的一切都要借别人的嘴来说……”

    卫嫤抬起头,眼睛里已经有了些湿意,可除此之外,更多的却是愤怒。

    “嫤儿,我不知道要怎么同你说,你让我想想。”箫琰慌乱起来,他用力抱着怀里的人,却听到了轻轻的抽泣。卫嫤压低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绝望。

    “我不会答应做南禹宗主的,以前我不答应,现在我更不会答应,除非他们现在立刻将你治好,我不要呆在这儿,我要下山!”她眼中迸射出一丝绝然,还没等箫琰答应,就挣开了他的手,她沉着脸,转身走出了院子,在院外侍立的女弟子各各看她一眼,同是露出一抹惊讶。

    “卫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两名女弟子迎了上来。

    “下山。”卫嫤凶狠地瞪了她们一眼,二话不说便拔出了长剑,她扬起柳眉,漠然道,“你们别挡着我的路,识相的,就滚去同你们庄主说一声,她的条件我不接受,南禹宗主的位子,谁爱坐谁去坐!”她走出两步,突然折返身子,拉起箫琰的手,又添了一句,“还有,我的相公我自己会想办法医治,什么神医鬼医,他爱去哪去哪!”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