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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一夜无话。
第二天,柳沁比所有人都起得晚,不过精神却很好,对于队伍里少了一个人,她也不甚介意。赵乾为众人套好马车,又低声吩咐了几句,才见卫嫤与箫琰姗姗来迟。
卫嫤今天仍旧穿着男装,梳着单髻,但气色却比先前红润了一些,赵乾低眉顺目地往身边过,却没看她,直直将眼刀射向了箫琰。箫琰拢着袖子站在台阶上,锦袍玉带,宛如神仙,看得柳沁又一次失了魂。
姓黑的那少女带着另一名小侍出来送行,卫嫤等人这才知道了少女的全名。黑珍珠。
少女今天还是穿得花哨,却不及卫嫤衣料华贵,相比之下,仍旧有些失色,不可夺了第一眼的惊艳而已。跟在她身侧的小侍生得文秀一些,神色有些郁郁寡欢,眉间更染着一丝淡淡的折子,有如西施捧心般病弱。他领口系紧的地方透着些浅红,还有一排细碎的牙印,皮肤白皙光滑,比赵乾确实干净漂亮得多。
黑珍珠垂涎地看着箫琰,好半天才道:“我再问一次,真的不能换么?要不我把阿九也送你?”她的话未说完,赵乾便一脸期盼地抬脸望了过来,卫嫤却摇了摇头,不耐烦地将脸撇开了。黑珍珠还不死心,又道,“熏珏大人最喜欢漂亮公子,难道姐姐竟不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妹妹也是好意提醒,听不听自是由你。”
卫嫤从昨天听到今天,对她这一套早已经是没了耐性,即道:“我是大梁人,相公便是相公,不是阿猫阿狗,不能说送人就送人,而且,这一路都是他在照顾我,没有他,也就没有我。这样的话,妹妹不必多说了。我们是生意人,银货两讫,买卖成便了,没有什么承不承情的。谢了。”她登上马车,回身一望,恰看见箫琰啜着一丝轻浅的笑意,站在庭中。
赵乾闷着头不出声,见柳沁跟着登车,才想起什么似的,冷着脸迎上前去,伸出了干净的右手:“柳姑娘,昨天的快活不是白来的,你给的钱不够数。”
他这一出声,无疑是当着众人的面给了柳欢一个耳光,当即气氛便有些尴尬。柳沁倒不甚在意,又在兜里翻了一下,递了三颗夜明珠过去,面无表情地道:“昨夜里伺候得很好,不过就是心黑了些,没有以后了。”她望向黑珍珠,默了一默,转身便放下了帘子。
卫嫤看柳沁出手不凡,不免有些肉痛,谢征却嘟着嘴在一旁自顾自地哼唧:“还说我不识黄白轻重,我看这位柳姑娘才真是个二百五。”
马车开出了大院,小九已骑着马出来引路,等到完完约的车路过时,他突然将长鞭一扬,截住了漠北众人的去路。花重泪等人都下得车来,连着二长老一起,被塞进了另一辆马车。
完完约看浮屠宫的二长老都能顺利通行,心中自是说不出的气恼,只恨不得将脸刮一层皮,漂白了才好。他没好气地唤住了阿九,又冲卫嫤道:“嫤儿,你下来,我有话和你说。”
“该说的,昨天就说清楚了,你还想推三阻四做什么?”卫嫤探出头来,见他一副不依不挠的样子,只得依言又跳下马车。
完完约狠狠地看了她一眼,却只说了一句话:“我虽然不知道你这一趟是要去南禹做什么,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不过你得答应我,不管遇上了什么困难,都要让老师知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要记得活着回来。”他很少说这样煽情的话,说来脸便有些发烫,好在那颜色本来就黑,是红是紫也看不得分明,竟为他挽回不少面子。
卫嫤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一时倒有些呆滞,沉默之中,两人相看良久,完完约才一咬牙,转身上了另一辆单独的马车。
这一切箫琰自在看眼里,可是却不知出于什么考虑,他扭过了头。
谢征道:“老大这是要纳这丑八怪回来?不会那么没眼光吧?”
叶冷瞪了他一眼,道:“就你好看,文不能文,武不能武的,废物一头。”
谢征摸摸鼻子,指着阿九又指着赵乾道:“他们一个个都有出息,能文能武又怎么样?也没见与寻常的夫侍有什么不同,淡吃豆腐咸操心。”他比了比自己一身华衣,又道,“我这样,门面好看些,也比他们身价卖得高,将来也是吃喝不愁的。”
叶冷鄙夷道:“原来千里迢迢赶到南禹来就是为了卖身,你不说卖进那些路边的小倌馆,身价会更高?能不能出息些?”
卫嫤回来的时候两个吵得正凶,箫琰没劝,两相斗嘴就一直持续下去了。
卫嫤冷声喝道:“你们两个要是再吵,就和我滚回大梁去,能滚多远是多远。”谢征不服气,指着叶冷要告状,却在转头之际看见了不得了的一幕。
他禁不住“咦”了一声。
他这一出声,卫嫤也转过眼去,却远远看见赵乾捧着一把夜明珠,一脸肃然地献至黑珍珠面前,后者却并不领情,不但把夜明珠打落在地了,便不解气地抽了他一耳朵。赵乾不动不哭,只垂首立着,任由半边脸上浮起五个鲜红的手指印。
谢征吓得一机灵,道:“他不是说自己功夫很好么?怎的不还手?”
恰好阿九持缰而过,淡淡地睨了他一眼,道:“敢打妻主,真不想活了。”卫嫤没想到他会突然插话,等回过点头来,他已经施施然行得远了。柳氏姐妹乘的那辆马车跟了上去,柳沁有些犹疑地打起车窗冲着箫琰轻轻唤了声:“箫大哥。”
箫琰疑惑地回望一眼,却听柳沁又道:“我昨天给了赵乾五颗夜明珠,刚才又给了三颗,但他刚才拿给黑珍珠的却只有七颗,也就是说,他自己私藏了一颗。”
箫琰心头一紧,瞟眼望向前面的阿九,道:“你说的这些,阿九可曾知道?”
柳沁摇了摇头。
卫嫤竖起耳朵听,没听出案,便忍不住探身过来,却不料柳沁与她打了个照面,忽地便将帘子拉上了。卫嫤露出一脸的不高兴,捏着箫琰的脸要听实话。
箫琰却幽幽叹了口气,道:“方才,我们应该把他买过来的,他这样藏私,显然是为了逃跑作准备,但纸包不住火,尽早会露马脚。”
这时候叶冷已扬鞭策动了马车,车厢里摇晃起来,卫嫤在里边晃了两下,脑袋都磕在箫琰的瘦削的肩膀上,生生地疼。她不耐烦地揉着眉心,道:“黑珍珠不会卖的,除非拿你去换,我不换,死都不换,他就是死了剥层皮,也不关我的事。”
箫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托起她的下巴,交脸扭过来,用力吻了上去。卫嫤第一反应便是将身边发呆的谢征推出去,于是就听见头撞甲板的声音,叶冷吆喝的声音,与马蹄儿笃笃响的声音。箫琰这一吻来得太主动太突然,卫嫤还没做好准备,就被他压在了身下。
令人窒息的酥麻涌了上来,卫嫤口中甜甜的,一身的力气瞬间就干涸到了底。她推着箫琰的胸膛,不期然被他钳住了双手,举过了头顶。原本托着下巴的手指翻转过去,慢慢擎住了她的后颈。卫嫤不知道这一路究竟有多长,只知道这个吻甜蜜中带着酸楚,痛快连绵。
五脏六肺像是被烧着了,一直从丹田烧到了心烧,她的手心里沁出了汗,没留意箫琰的吻变成了咬。她听见箫琰的声音比山风还轻,就这样温柔地飘过了耳间。
“嫤儿,我没有遗憾,我这一生,没有遗憾……”
卫嫤疑心是自己听错了,可是上面的人却停止了动作,搂住了她的脖子,不再动弹。身下的雄物勾起一丝绮念遐思,但两个人都没有动。隔了一会儿,卫嫤觉得脖子边上有些湿,她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慢慢抚上了他的脸。
“箫琰,你……哭了?”
“没有。”他否认,只是紧紧地抱着她,将脸向下埋在了臂弯里。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好像忘记了要做什么,只是这样麻木地抱着,不离不弃。卫嫤突然发现,这样也很好,什么也不做,就这样抱着,也是很好很好的。她抚着他清瘦的背脊,凭着记忆对比着他此际的憔悴,良久,才道:“箫琰,你一定没有好好吃饭,看,又瘦了,再瘦一点,你都会抱不动我了。干粮虽然是难吃了一点,但何至于如此,我以前在北营的时候……”
她絮絮叨叨、不厌其烦地说起来,箫琰却是头一回没有用那种无可奈何的眼神怔怔向她。
他应了一声,十分认真:“好,我以后都会好好吃饭,努力睡觉,绝不食言。不过嫤儿也得答应我,不管遇上什么事,都要好好地活着,要记得北营的兄弟们还在等着你。”
卫嫤心中升起一丝奇怪地酸楚,干巴巴地回应道:“什么叫‘不管遇上什么事都要好好地活着’,好像说得我会轻生似的,你这样,小黑蛋也是这样,听多了真是不舒服。”
箫琰将脸凑过来,不怀好意地拱了拱身子,悄声道:“那夫人要哪样的才叫舒服。”
卫嫤一把推开他,正要答话,却听前面引路的阿九细声道:“到界碑处了,阿九只能送到这里,各位一路顺风。”
卫嫤坐起来,伸手向谢征讨了两颗夜明珠,向阿九递了过去:“有劳。”
阿九见状,却是一脸惊恐地推拒开去:“阿九所行不过是份内之事,卫小姐不用客气。”
说完便一甩鞭,勒着马儿转身跑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