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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青给的那颗药护住了心脉,卫嫤忍着剧痛醒来,她仰头看看上面灰蒙蒙的天,又闭上眼睛。
柳欢干巴巴地问道:“你怎么样?我相公的药应该是有些用的,你不用太担心。”
卫嫤没看她:“没想到堂堂盟主也会安慰人了……总算是不错。”
司徒剑打断她的话:“刚醒来别太伤神,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他起身欲走,却被卫嫤按住,她望着他,轻轻地摇摇头,坚毅与勇敢又再回到了那张千娇百媚的脸上,凤目里闪动的光,盈盈沁着几点泪意,可是她却没再哭出来。
“师父,我叫你一声师父,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她几乎是没有停顿,没等司徒剑问出口,她就一口气说了下去“我想在这儿等箫琰,他说过,会和我一起来一起去,我不能丢下他不管的。”她再抬头看天时,东方已经起了一层金红色的朝霞,暖光沁入眼瞳,却照不亮她的眼睛,那双眼,好似蒙上了一层雾,不再那么灵动。
司徒剑苦笑道:“不带这样讲条件的,你这样不爱惜自己,可曾为予聆想过,可曾……为肚子里的孩子想过?”
卫嫤垂下眸子想了一阵,突然跟着笑起来:“我是见不到他,就这样走了,才是真正的自私。他愿意为我去死,我愿意为他去等,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吃力的伸出手,拭净了唇边的血滞,又看向柳欢,语气里却漫过一丝绝望“柳姐姐,你真的相信‘凤点头’会让人起死回生?那你知不知道……这令人起死回生的禁术,一共可以用几次?”
再问时,却是看向司徒剑了。
司徒剑恍惚明白了她的意思。集齐凤血,催动赎魂咒,须以命相赎,且机会只有一次。卫嫤显然听到了他与柳欢的对话,也差不多猜出了自己重生的原因。玉煜不一定知道卓桦便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玉宁,但他麾下的浮屠宫高手却一定知道锦娘的身份。
淮阴事变,冯喜才带人要杀的就是锦娘。
锦娘拼着鱼死网破,干脆发动了赎魂咒,为凤主金蝉脱壳……这样一来,便是有人查出了卓桦的〖真〗实身份又当如何?锦娘确实是忠心护主的好下属,但她再也不是卫嫤记忆中那个四处追着她喂饭,抑或是蜷在灯下为自己补衣裳的温柔大姐姐。
小玉宁是活过来了,却也意味着箫琰再无生机。
卫嫤不是没想过向齐思南要回“凤点头”她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便是箫琰身上的寒咒解不开,又能如何?她还可以有张王牌在手底。只是没想到,某一天会有人对她说,这张王牌早已经失效了……
卫嫤面如死灰,却绷着那丝自嘲的笑容隐忍着心事,她挣扎着站起来,虽然脚还有些发软,但还是硬撑着没有再倒下。“回去看看吧,席姐姐她们这样冲上去没有胜算,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帮她们。除了我,她们便是箫琰最后的族人。”
“丫头!”司徒剑没想这姑娘竟会如此倔强。
“师父,你可不可以替我去邙山看看予聆?你……替我告诉他,粮草不会少的,拿下了南禹他,我就是南禹各族的天,熬过了这个冬天就好。到时候我会亲自代父督战。”不管是三年还是四年,只要她还活着,她就不算亏。
“丫头,你不能胡来!你亵渎尊神,此去必当万分危险,巫族的人不会放过你的,你既然记挂予聆,何不与我一同北上?你身上的蛊毒未清,不宜劳累过度。”司徒剑越看越急,想将她敲晕了带走,又怕她受不起这样的力道,想去封住她的穴道,更不知道要从何下手。在她前面,他不敢妄动内息,只能是由得她任性。
柳欢道:“我们上山下山都没遇见箫兄弟,说不定他并没有上山,我们还是听前辈的话,先去惜祭等消息……”
卫嫤的头脑还算是清楚,听到这席话又是不经意地笑笑,道:“柳姐姐,你难道就不担心你妹妹?抑或是你还真的以为,南禹的男人都是任人摆布的玩偶,是被你们牵着鼻子走的狗?”
柳欢的脸色一变再变:“宗主大人,你这话我听不大懂,什么男人女人?沁儿虽然是荒唐了些,但从来有分寸,她没招惹谁,你又何必说出这些话来吓唬我?”
柳沁是在庞文绢所处的那片林子里失踪的,离神坛差了十万八千里,这话说来着实牵强。
就在柳欢一度以为卫嫤被蛊毒折腾糊涂的时候,司徒剑突然压低了声音:“这村子里还有人?丫头,你是听见了什么?”卫嫤如今的功力已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却完全无法掌控,唯一的好处也就是五官清明,听的看的更远而已。司徒剑在柳欢与卫嫤的沉默中间听到了一丝细细的声音,像是幼犬的喘息,又像是女子悠远的哀鸣。
“会不会是我相公他们跟来了?”柳欢听不见,只得看向司徒剑,却见后者十分笃定地摇头。
“是女人。”他话未落音,人便消失在村口。
等到他再回来时,怀里已经多了一个满身是血的人,果然如他所言,是女人。
“是她?”柳欢认出了单九,可是单九已经不认得任何人。她全身被灼伤,手指已经焦糊一片,一张秀气的脸倒还是完好的,只是嘴边挂着不所来历的液体,扯着细长的丝,她身上的肌肤没一处好的,青一块紫一块全是手指的压痕,鲜血双两腿间流下,一路蜿蜒至此。
柳欢的手指抖了一下,突然冲了上去:“你是不是见过沁儿?她怎么样?她……”
单九挣扎着痉挛了片刻,似乎想从司徒剑手里挣脱出来,可最终却失败了,她翻着白眼,哇地吐出一堆秽物,柳欢摇拽她的时候,她已经再也合不上眼睛。她没说上一句话,就这样死了。
“究竟怎么回事?她怎么变成了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柳欢想起自己的妹妹,失神大吼。
卫嫤平静地看着天边的彩霞,有气无力地扶着一棵树站定,慢慢地道:“南禹早已经不是以前的南禹,上一代的大祭司叛变,意味着巫族的蛊术有很大一部分失传,南禹子民并不是人人都受蛊毒的控制,否则,锦娘也不会在自己姐姐的住处设下那样复杂的阵法。予聆曾经同我说过,天为阳地为阴,雌雄相和本是常态,就算是阴盛阳衰,也不得以非常手段制肘于人。为什么大梁国能在风雨之中飘摇不倒,而南禹这样尚武而强兵的民族却会日渐衰弱,就是因为这个……上战场的是男人,身先赴死的是男人,做牛做马的是男人,无权无势的也是男人……前任大祭司为何会携着整个浮屠宫北逃?这便是原因。”
卫嫤语声不大,却称得上字字珠玑。
庞文绢住处周围的阵法并不是为了防备卫嫤,锦娘就算知道卫嫤会来,也没法预料她会阴差阳错闯进那片林子,她防的是什么,是自己人。不,应该是说,被南禹女子压榨了数代之久的男人。那片树林不是太大,庞文绢随行的五位夫侍也都精通阵法,能出入自如,为什么他们却绝口不提柳沁独自闯阵一事?是柳沁根本没走进来,还是有人刻意隐瞒了?
卫嫤看着单九的尸体,难免生出兔死狐悲的凄凉。她和箫琰从林子里出来的时候,曾亲眼见到单九被庞文绢身边的夫侍拖走,只是她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锦娘一直潜伏在扶城,回来做大祭司也不过是近两年才发生的事,她的根基不稳,压制不住各部的哗变,要说用蛊,她甚至比不上齐思南。原本她小心一点谨慎一点尚能自保,却没料到天上突然掉下个莫名其妙的妹妹。
庞文绢成了锦娘最大的弱点,庞文绢身边的人,变成了最容易威胁到锦娘的人。
“司徒前辈,我妹妹她……”柳欢的眼泪涌了出来,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妹妹,她不能想象就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会就此香消玉殒。
“你妹妹不一定有事,丫头喜欢吓人,她达不到自己的目的,就会想出这样一套套的说辞吓唬人。”司徒剑干巴巴地回答,心里却没有个底。女人的直觉很灵,就算卫嫤是随口说说,也是想到了这种可能才开口的。席庶玉等人因为身中奇毒,对男人并不防备,飞凰等人来去习惯了,她们就更不放在心上,再加上庞文绢的关系作掩护,那些夫侍们行事就方便得多。
司徒剑的安慰对柳欢起了反作用,她越想越怕,只将手里的弦扯着嘣嘣响,好半天才抬起头道:“宗主大人,我随你上山,就算我妹妹不在,也好买个安心。”
正说着,有两人疾奔而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到了三人面前,完完约首先看见了单九的尸首,愣了一下,乐青却急急地叫起来:“我还以为你们走远了,原来还在村子里转悠,幸好我反应快。”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柳欢生生切断,一双有力的手像铁钳般掐进了他的膀臂。
“你们遇见席姑娘她们了?可曾见过庞小姐?”夫侍是庞文绢带来的,他们做过些什么,庞文绢到底知道不知道?她又看了卫嫤一眼,面容紧张得有些扭曲。
“席姑娘她们都去神坛了,却没见过庞小姐,兴许还留在这村子里。”乐青摇摇头。
“没见到?”柳欢心里咯噔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唉……”司徒剑几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却是看向卫嫤。卫嫤的背影,被朝阳拉得老长,细细地,好拟随便一掐就能断成两截。可司徒剑却终于知道,这姓卫的丫头远不止外表那样简单直接。她也像所有女人一样,在心里藏着九曲十八弯,令人猜不透,摸不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