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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阴阴沉沉的,满天都是厚厚的、低低的、灰黄色的浊去,北风呜呜地吼叫,肆虐地在被积雪覆盖的草原上奔跑。
冬季北方草原上的风,历来都像是刀剑,锐利的能刺穿严严实实的皮袄,更别说那暴露在外面的脸皮,寒风过后,就如同被划了一刀又一刀,疼痛难熬。
但就在这样苦寒恶劣的天气中,却有无数如同黑压压沙尘暴的大队骑兵刮过,在冰雪覆盖的草原上,奔腾咆味。
草原上如同粗盐粒一般的积雪,被狂飙突进,如风般铁蹄,高高的带起,好似有人故意撒在空中。
无数大队的骑兵奔驰而过,哪怕是迎面而来的寒风卷起粗糙的冬雪扑面而来,也挡不住这些远征奔袭的薛延陀骑兵内心的骚动。
那奔袭在骑兵大队最前方的胡人将领,“呜呜”的吹起了手中的牛角号,哪怕万余铁骑同时肆意狂奔的阵阵蹄声,也遮不住那略带苍凉,好似深入草原人血脉中,流传千年的苍茫悠远的号角声。
号声过后,本来星罗棋布,略显散乱的骑兵,又一次的在奔驰中,调整速度方向,重新整队。
战马排列成锥形突击阵,东一队,西一队,打眼望去,看不到边际,却是不计其数。
这些骑兵,每个人身上都裹着厚厚的毛皮裘衣,戴着密封厚实的大毡帽,只露出鼻子和眼睛,虽然做工十分粗糙,却是保暖的很。
但即使这样,北方胡人特有的习性,仍然让他们在毡帽上缠了白色的头巾,或者插了根翎毛。
号声初歇,忽听数里外号角声又一次响起,一阵兵马斜将的冲了过来,当先的是一个高大壮实如一只野熊的四十来岁的中年大汉,身上裹着相对其他人要名贵许多的厚厚大氅,背后更是披了一件黑色的斗篷,头戴金盔,虎目如电”一双卧蚕粗眉,却早已被冬雪染成雪白一片。后面跟着的胡人勇士,大毒高举,迎风招展。
这突然冲过来的骑兵,人数甚少,但却让所有奔驰中的军士们隔着厚厚的裘衣,也要齐声欢呼:“大汗,大汗!”
欢呼声由近及远,像传染病一般,四散开来,但带来的却是奔驰中的胡人骑士们暴涨的勇气。
这个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纵马在整个骑兵队伍的最前面,不顾北风如刀,双目精光四射的回头,对所有呼啸狂奔的胡人骑军们,大声呼啸:“薛延陀的好儿郎们,夹紧你们的大腿,勒住你们的马儿,突厥人的牛羊妻女,等着我们薛延陀的勇士尽情享受呢,杀尽突厥人”
那薛延陀的骑军们,听到他们大汗的呼啸声,“乌啦啦”的,齐齐挥舞着手中的马鞭”仰天狂吼,看着立在骑军最前方的大毒,雪原旷野中,响起一阵阵大叫声:“杀尽突厥人,杀尽突厥人!薛延陀万岁!”
密密麻麻的铁骑,呼啸声连连,争先恐后提高了战马奔驰的速度,万马践起高高的积雪,雪原上扬起了一阵阵泼天的飞雪。
近了近了,离突厥人的牧场越来越近了,不少薛延陀的骑兵们”都下意识的舔了舔被寒风刮得已经干裂冻紫的嘴唇,喉腔中发出一阵低低的嘶吼,犹如冬天里饥饿的草原野狼,危险而又凶猛。
温暖如春的牛皮大帐中,阿史那解勃端着一个亮晶晶的玻璃三足牛角杯,里面是中原产的高纯度烈酒,在寒冬腊月时的草原,猛的灌上一了大口,比河水还要清澈的烈酒,能化作一团团尖,从喉管一路烧到脏腑,烧遍全身。
猛地将杯中酒饮尽,阿史那料勃“呼”的一声,吐出一口混浊的酒气,暖洋洋的眩晕感,微微袭来,全身上车好似泡在温水里一般,每一根毛孔都在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好酒,真是好酒,这中原的酒如今是越来越好了,要是再能便宜点,就更好了。”阿史那解勃望着已经一滴不剩的三足玻璃杯,有点心痛的感叹着,就这一口,就相当于五六只膘肥体健的牛羊,即使阿史那解勃身为大汗,也是感到心痛的。
“要是能学那鲜卑族入主中原,就更好了,日日都能喝到如此美酒。”
大帐中,不只是阿史那解勃一人,下座两排分坐着十来位身着华贵锦裘的威猛胡将,说话的人,正是阿史那解勃右座第一个粗声粗气的虬髯大汉,看其样子,对这来自中原的杯中之物,却是十分喜爱。
“乌兴哥,你这话,可汗我听的十分爽快,但是乌兴哥,你是我突撅大将,可不要糊涂了脑袋,如今那南方蛮子,可再不是两脚羊了,而是凶残的野狼,我们乙注车鼻汗国可不是对手。”
乌兴哥是阿史那料勃最为喜爱的大将,作战勇猛,勇悍三军,而且忠心耿耿,所以阿史那料勃在警告之时,也是很温和的。
那乌兴哥是个蛮人,但却不是个傻人,那么强大的突厥,就被大唐这么灭了,最近又听说那辽东的高句丽三国,也被灭了,虽然很想报昔年之仇,想像颉利可汗一样,逼得中原皇帝俯首称臣,但乌兴哥也知道如今的突厥,却是打不过那些汉人了。
“大汗,乌兴哥知道了。”虽然心里清楚,但乌兴哥还是郁郁,声音也不复刚才的高昂,显得粗粗闷闷的。
“勇士们”我乙注车鼻汗国如今已是东部突厥最后的一支了,能够幸存下来,其中的艰难,想必一路过来,各位勇士身上的伤疤会告诉你们。但是,如今我们的处境却是很不乐观啊。”
阿史那解勃略带集沉重的说道。
“大汗,你说打谁,我乌兴哥一定把仇人的脑袋,砍下送个大王。”乌兴哥脑袋还是单纯了,但拍自家大汗的马屁却是不遗余力的,否则哪怕他再英勇,也做不到这个位置。
再丈那斛勃伸手安抚了一下大表忠心的乌兴哥端着手里的空杯子,悠然叹道:“各位勇士。自从十二年前须利可汗被擒,数十万族人被汉人擒到中原做了奴隶,我突厥也散了,所幸长生天保佑本汗带着那些不肯投降大唐的勇士”来到了这西陲大漠,为了生存,忍气吞声的臣服在那卑贱的薛延陀人脚下。
本想韬光养晦几年,待羽翼丰满后,再伺机攻变现状,却不想那薛延陀大汗梯真达官如此胆小,畏惧本王的贤名竟派遣数千铁骑想要将本汗打杀了,一劳永逸,要不是本汗得到消息,恐怕早已喂了大漠的野狼。
后来不甘心又派了数千骑兵追击本汗,哼哼,却不想本汗早有防备,打了个漂亮的反击,薛延陀人大败。如此我突厥人方有在这敕勒川阴山脚下生存的权力,所谓宁为鸡头不为凤尾,本汗一代天骄,如何还能再向别人磕头了,建立了如今的乙注车鼻汗国。
建国几年后本汗更是放下身段,与那些小部落结盟,不仅捍卫了我乙注车鼻汗国的牧场还狠狠打击了薛延陀人的气焰。
本来为了结交一个盟友,本汗忍痛忘记过往的仇恨,特意派遣儿子不辞万里去进贡那汉人皇帝,那李世民不愧是有我北方勇士的血脉,倒也好客。
派云麾将军安调遮和右屯卫郎将韩华出使我汗国,不过本汗没有想到的是,那李世民当真是愚蠢之极这入朝朝拜一事,本汗只是说说而已他们汉人彼此见面”还寒暄几句“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之类,本汗根本没打算真去啊。
那安调遮和韩华,仗着大国使者,胆大妄为至极,竟妄想将本汗架到长安去,实在可气可恨,本汗也就一气之下,杀了二人。
如今这消息,还没有传到大唐,不过即使传到了,本汗也不怕,我就不相信,那唐朝皇帝还能再派大军来我西陲大漠不成。
如今,本汗最担心的却是那梯真达官,薛延陀人被我突厥屡屡得手,怕是那莽夫恼羞成怒下,会对我汗国大举进攻,如今我们还远远不是那薛延陀人的对手啊。”
阿史那料勃话音刚落,那阿史那崭勃下,左手处坐在首座的人,名叫木都虎”号称乙注车鼻可汗国第二勇士,一直是乌兴哥的老对手,此时闻言,却是大大的不服,起座,来到帐中,单膝跪倒,抱拳冲着阿史那料勃大吼道:“大汗,我汗国如今不是汉人的对手,这末将承认,但不是那卑贱的薛延陀人对手,末将却是大大的不服,我大突厥男儿是草原上最凶猛的雄鹰,是不会惧怕卑贱的薛延陀人挑衅,他们只能如同以往一般,匍匐在我突厥勇士的马蹄下。”
“好,木都虎,说的好,大汗,我突厥勇士是不会惧怕卑贱的薛延陀人的。”
乌兴哥和木都虎一贯不对头,但这句话却让乌兴哥很是高兴,我突厥已经被汉人欺负惨了,那以往匍匐在大突厥人脚下卑贱的薛延陀人,也想爬到他们主子的头上撤尿?
“就是就是,大汗我们不怕薛延陀人。”“薛延陀人如今不是被我们打的屡屡大败吗,他们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突厥人是狼,薛延陀人是羊,羊再强壮,也撕咬不过凶狠的狼”——”
阿史那料勃历史上记载“为人勇略,有谋略,颇为众附”,他虽是胡人,没有汉人读的书多,但自小是在辱杀下成长起来的,如那成吉思汗一般,最是明白草原大漠之上、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如今看被一连串小胜冲昏了头脑的众将,心中很是不快”就待i斥,突然感觉面上一冷,原来是大帐被人掀开,帐外的寒风如刀般在汗帐内呼啸开来。
阿史那料勃心头大怒,就待杀一做猴,以做效尤,猛听那跌跌撞撞闯进来的突厥勇士惊恐的大吼道:“大汗,不好啦,薛延陀人打来了。”
“啪!”
阿史那料勃手中的玻璃杯掉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哗”的一下,包括阿史那解勃在内,帐内所有突厥人将领,都站了起来,一时间,杀气腾腾的目光,齐齐的汇聚在那突厥勇士身上。
“大汗,一个族人家里的牛羊走失,所以出外寻找,却不想,牛羊没找到,在百里外竟发现了薛延陀人的大队骑兵,如今正在调整队形,那族人立马赶回来禀报。”虽然心头有点害怕”但还是大着胆子,闭着眼睛,吼了出来。
“嘣!”
阿史那料勃一脚将面前的食桌踢翻,拔出腰间的弯刀,怒睁着一双圆目,煞气腾腾的对着帐内所有的突厥大将,狂吼的咆哮:“备战,备战,全族出动,迎战薛延陀,杀!”
阿史那料勃仰天嘶吼,弯刀劈过空气,带来“嘶嘶”的声音,瞳孔中透露出无尽的惊恐,他怎么也想不到那梯真达官竟然冒着草原严冬的风雪,偷袭自己。
不应该啊,这不应该啊,这不是梯真达官一贯的作风,倒是像那汉人打仗的手段,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此时,明显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刚刚才说薛延陀人是羊,此时那羊却打上来了,这无疑让这些突厥大将们颜面无光,听到自家大汗喊杀,顿时大吼大叫的拔出腰刀,怒火涛天的冲出了营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