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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大哉赋》引起的“太监”
“咳咳咳……”
三箭过后,归海一刀从空中坠落了下来,紧绷的眉悄然松了开来,然却沉着脸却不说一句话,代之的是使劲的一连串咳嗽,在剧烈难以抑制的咳嗽声中,那古铜色刀削刚毅的国字脸也微微酡红,微醉的模样。看样子,他是伤了心肺,所幸将养些时日总会好的。
李治让人扶着他下去歇息,周围的躁动又平息了下来,每个人看此时竟需要人来搀扶的归海一刀,心中震撼的难以言表,跟看另外一个世界蹦达出来的非人类一样,不觉间透着点瞻仰的意思。
张要离被袭杀,按说这个时候,候弦高是应该跳出来说些大义凛然的叱责之词的,可这厮却把一把银光闪闪极好看的匕首搭在他“最爱”女人竺寒暄的脖子间,身子也龟缩在女人身后,连眼睛都不露出来,缩头乌龟的熊模样,是甭指望他能做出些让人另眼相看的举动。
隐约间,竺寒暄脖子上已经隐隐露出一丝血色的红线,这家伙智商也不低,用最简单的动作表明了他的心意。
“你们走吧。”李治挥挥手。
候弦高没动,他再也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杀千刀的混蛋了,他真敢当真如此多人食言而肥,这家伙是宁做枭雄不做明君啊,岸上周身鲜血,胸前创口可怕狰狞的张要离深深的告诉候弦高一个道理,一个他以前不愿想的道理。
在他面前把骄傲和自持都放下吧,这个李稚奴根本就是个实用主义者,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候弦高的眉梢眼角一片冷峭和张慌,所幸不曾失措,他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悲壮赴死,强压住喉间的那抹快要压不住的惊吼声。
“李治,你还要不要你的妻儿?你给一句实话,要,就不要耍花招;不要,现在就把我二人射死,岂不爽快。你乃大唐皇帝,如此食言而肥,岂不轻贱?他日遗臭万年。”候弦高躲在竺寒暄背后一声声昂扬开来,看似辱骂,实则“好心”的提醒李大帝同学注意影响,你已经有好多好多万彪悍的小弟了,就不能玩点阳谋,别那么耍阴枪,死不瞑目啊。
闻听候弦高之语,李治思前想后,面有”“愧色”,于是道:“为了妻儿的安危,朕竟做出如此荒唐之事,惭愧,实在惭愧,“李治一脸娇羞的捂着脸,”快走,你们快走,朕对亲情太看重了,怕待会又忍不住让手下出手了,唉,高处不胜寒,寡人无奈啊。”
李义府跪倒,请罪道:“臣闻之,为人臣者,君忧臣劳,君辱臣死,陛下之过乃臣未能尽职之罪,请陛下治臣一个失职之罪,否则臣良心不安呐。”
“李爱卿,这是何故,快快请起。”李治感动的无以复加的赶忙上前扶起李义府,哀道:“朕家小被擒,一时心神慌乱,竟做出出尔反尔的小人举动,实在愧对先祖,待朕回长安,必到昭陵长跪三日不起,以赎其责。”
这个时候,钱不丰不知从哪个角落蹦达出来,老夫子高声“佩服”道。
“物有所不足,人有所不明。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陛下能幡然悔悟,重信义、守名节,高祖、太宗英灵在上,也会欣慰的。将士们,扪心自问:若是尔等之妻儿失陷于敌手,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从自己眼皮低下逃走,而无能为力,心中想必也是泪血洒鞭,怨气冲天,今日所为,怕是较之陛下犹有过之,此乃人之天伦之道,纵使再食言万万次,岂有非议之处?
然,今日陛下听馋而美,闻谏而仇者亡,从善如流,虚心认错,安能不让我等惭愧?不让我等佩服?不让我等心有戚戚焉?
将士们,有此有情之主,重情之圣上,岂非我等万万年来修的莫大之福气,岂非我等一展抱负,化流四海之际?”
不过,很显然,作为一个弃商从政的典型,钱不丰难得抓到一个颠倒是非黑白的良机,岂能如此作罢!
面色一转,钱不丰一脸圣洁的敬佩瞬间阴沉愤怒起来,变脸如翻书。
“反观那张要离、候弦高为人,卑鄙无耻下流,连十月怀胎的女人都挟持,实非英雄好汉所为,如此人间败类,不神、不圣、不贤、不忠、不肖、不道、不耻之人,必受天殃,天诛地灭也不为过,陛下所为,乃为人间除一害,于国于家功盖天下,煌煌乎,岂非德被天下?”
“微臣钱不丰特献上拙作《大哉赋》以洋陛下圣贤之德。正是:
大哉乎,有治为君!
惟天为大,惟治泽之。
德,足以怀远;
义,足以得众;
才,足以睥古;
明,足以羞天下;
——此真龙天子也。
荡荡乎,臣心有愧焉,身无一技之能以佐此人杰!
巍巍乎,广矣!大矣!万岁矣!”
李治在马上咽了一口吐沫,全身鸡皮疙瘩乱抖一地的。眨眨眼,面上自然还是一脸惭愧,可心里真不知该说些甚么。
好吧,他承认刚才和李义府商量好了在唱双簧,学术一点说法叫政治作秀,好得一个从善如流,知错改错善莫大焉的名头,以掩盖自己食言而肥的人生污点。
可事先,自己似乎好像没有跟钱不丰那老狐狸打招呼啊,怎么现在不仅蹦达出来,反倒整出一首听的不太懂的《大哉赋》来,又是广,又是大,又是万岁的,摆明了欺负老子文言文没宗师境界嘛。
另一边,李义府可不这么想,这次真是遇到对手了,李义府已经可以确定了,这个钱不丰以后铁定会成为自己终身的对手,自己也就故意请罪,给陛下卖个好。这厮倒绝,竟转眼颠倒黑白,翻云覆雨,明明就是陛下让归海一刀背后放冷箭,下流卑鄙,可经他这一说,此番背信弃义,倒成了人间正道。
要真的依照诺言轻松放其离去,反倒显得无情了点,拍马屁到这种地步,已经不能叫做人了,得叫做恶棍。
“大哉乎,有治为君!惟天为大,惟治泽之。
德,足以怀远;
义,足以得众;
才,足以睥古;
明,足以羞天下;
——此真龙天子也。
荡荡乎,臣心有愧焉:身无一技之能以佐此旷世人杰!
巍巍乎,广矣,大矣,万岁矣!”
数万锦衣卫大声跟着钱不丰一句一句歌功颂德,你还别说,这话听起来肉麻,可当这么多人一起忽悠你的时候,这听起来,那是美滋滋的,李治脸有点红了,娇羞的坐在马上,矜持的微笑着,本来一句质问,一场政治作秀,就在钱老狐狸的引导下,不经意间竟成了如此局面,实非常人所能想象!
候弦高被气的说不出话,耳边响起的也竟是歌功颂德的声浪,他也就一个人可压不过,只能不断的冷笑,也此冷笑表达对李治、李义府,尤其是无耻大人钱不丰的蔑视,他声音低沉沙哑如地狱恶鬼的在竺寒暄耳边喃喃道:“看见吗,这就是你喜欢的人,甚么样的臣子就有甚么样的君主,你不觉得他们很无耻吗。”
冰冷的声音响在竺寒暄耳边,配上脖子上锋利森冷的寒刃,让竺寒暄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她不能动,可却能说话,听到候弦高呼吸沉重的挑拨离间,竺寒暄皱起了眉毛,颇为奇怪的反问道:“你真的觉得他无耻?”
“当然,刚才我说的你没听到吗。”候弦高不快道。
“可你真的不觉得他很聪明吗?应变如此灵活,如此机智,臣下出口成章,你不觉得那首《大哉赋》唱的很对吗?”
竺寒暄是如此反问候弦高的,听完后,候弦高静默不语。
他已然看不见李治娇羞的笑,已然看不见那小山一般高的累累伏尸,也已然感受不到耳边阵阵飘过的歌功颂德声,脑海中只闪过一个念头,她脑袋还有没有一点认知能力了,难道真的是情人眼里出范蠡?
猛然间,候弦高想起了一个人,一个他本不在乎,只以为是自己耻辱的女人——离水。
这个女人曾经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和自己站在一起,以仇恨的眼睛望着站在自己对面的所有女人。若干年后,命运再一次给了她同等的机会,然而她却仍旧是毫无犹豫的站在自己身边,可笑的是,自己竟然一点不珍惜的把她送给了蜀王李悼,临走时,离水依依不舍痛苦的眼神,看在候弦高眼中,差点让他笑喷了,这世上估摸着就没有比她再笨的女人了,在自己身边,她就是个工具,一个泄欲的子.宫,可笑有人竟喜欢做个工具,太好笑了,他曾经顾及蜀王李悼的面子没笑,等回到了卧室后才笑的肚子疼,趴在床上好半天的爬不起来。
可此刻,不知是不是寒风吹的脸皮僵硬,候弦高再也笑不出来了。
风雪依日,物是人非。天地依旧苍茫而辽阔,秦淮河的浪花在风声中也依然澎湃激昂,不知为何,候弦高落泪了,他想起了那张已然睡在李悼床上熟悉的容颜,离水,他想离水,这放在以前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可这一刻,他想她,想她曾经妻子一样爱自己的,想她让自己温暖窝心的爱了。
他想她了,他要见她。
手指弯曲,狠狠的握紧了拳头,指甲掌心血肉之中,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候弦高眼睛重新有了焦点,他不能死,尽管不想承认,可这次他得为离水活着。
眼睛通红的候弦高,低下头看竺寒暄,愤然怒骂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女人,要不是为了抓你,根本不会落此种窘境,今日过后,但凡我还有命在,誓要李治为今日之举付出代价!”
“大言不惭。”竺寒暄不知死活的回了一句,目光淡淡的飘过,语调清冷,骄傲的说道:“稚奴一脚就能踩死你。”
“哼,我等着他比我早死的那一天。开船!”候弦高对蹲在船角老农一样把双手缩在宽大袖子里避寒的吕清吼道,然后,就不再看他了,吕清笑了笑,点点头。
候弦高脑海中万千思绪飞腾,离水的脸,身边竺寒暄的脸,一一闪现,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自己到底爱的哪一个,如果是后者,为甚么在自己软弱的这一刻,满脑子里铺天盖地想的都是离水,席卷而来的炙热的感情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淹没。
愤怒、痛心、悔恨、心酸,说不清的思绪将候弦高团团包围,蒙住了他的眼睛鼻子、耳朵,他要找到离水,然后把她从蜀王李悼身边抢回来,带她离开,浪迹江湖也好,远走海外也罢,他现在只想和她生个孩子,从此像平凡的一家人一样过日子,也许是疯了,候弦高满脑子都是这种不可理喻的冲动。
离水是我的,一天是我的,一辈子就是我的,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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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陛下?”李清河的声音在耳边清晰的响起,越发显得迫切。
李治面色羞红,恍过神来,待看到李清河手指指的方向,看到了候弦高摇摇摆摆远去的船,才收敛了笑意。他一把拨出别在腰间的横刀,猛地仰天一指。
高呼声,倏忽而止。
“沈贤,令所有游曳在秦淮河上的战船不得阻拦,所有战船靠岸,所有人在最快的时间登船。”
“喏!”
接令后,沈贤亲自挥动令旗,船随旗动,一时间江面上巡曳的船只,立马有秩序的靠岸,李治第一个策马登船,其他人紧随其后,战意沸腾如滚烫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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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两个、百个、千个,当第一艘战船载满人离港后,李治立在船头,身边是刚才激扬文字的钱不丰钱老夫子。
钱不丰安静的站在哪里,李治和李义府一言不发的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钱不丰惊异的看着他两人,呆愣原地,不知如此动作,作何解释。
“陛下,这是?”钱不丰试探的打破沉默,故意无视两人古怪的目光,尴尬的笑了笑。
李治、李义府依然不说话,翁婿俩贼有默契了。
钱不丰有种不祥的预感,问道:“陛下有事可以吩咐微臣的。”
李治终于开口了,很平静道:“你刚才的《大哉赋》作的不错,唱的也挺好,苍茫激越的一塌糊涂,让朕有点想要膜拜自己的冲动,飘飘然都快羽化登仙了。”
钱不丰谦虚的问道:“陛下多赞了,没那么好。拙作拙作而已,至于唱的,这个,臣平时也没多大爱好,就爱吆喝两嗓子,要不,臣给你来首《秋叶梧桐雨》?”
李治摇摇头,继续问道:“不用了,你的歌功颂德势力朕已经领教了,完全可以胜任。”
钱不丰豪气道:“陛下请说,臣一定竭尽全力,誓死效忠陛下。”
李治抬头,摇摇头道:“不需要誓死,只需要牺牲一点点就可以了。”
钱不丰的预感越发的强烈了,他睁大眼睛,一脸无辜,以向李治表明自己的困惑。
李治皱眉道:“一把年纪了,别这么萌行不行,挺不忍告诉你的。义府,这个坏人还是让给你吧,谁叫朕这个女婿比岳父大呢。”
“喏!臣乐意之至。”李义府笑嘻嘻的应道,然后挺直了腰板,带着古怪的神色,吭哧吭哧的叹道:“唉,钱大人啊……不是老李我说你,算了,还是直说吧。你的那首《大哉赋》做的实在不错,陛下呢听的开心,就想啊,让你进宫,也好天天给陛下唱两嗓子,一来呢满足了你的恶趣味,二来呢也造福宫里老老少少;岂不一石二鸟,钱大人,如果不反对的话,我就代您答应了,放心,看在老朋友面子上,老李我一定找最好的师父,一刀下去,干净利落,倍儿爽。”
李义府做了一个急速下切的举动,配上阴狠毒辣的表情,转眼从一个文士,变成一个宫中积年阉割的“李公公”。
话音就在落点的那一个弹指。
钱不丰突然红着眼睛带着哭音道:“陛下,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吗,您忘了《老父今年四十五,芳华正茂》了吗,你……”
“停!”李治挥手打断,耐心解释道:“钱不丰钱大人,你不是说朕德被苍生嘛,你不说朕大哉嘛,这个入宫侍奉朕,可不是忠臣的表现,难道你不是忠臣?”
钱不丰红着眼睛,彻底慌了,发虚道:“不…不是,臣要留待有用之躯,以报效……”
“一样嘛,以后你就在朕身边,朕有事立马可以找你商量,岂不省了太多的琐碎环节?”李治眯着眼睛笑容玩味,一脸认真。
钱不丰腿有点软了。
李治神勒个懒腰,又眺望了远处江面上那一叶孤舟,看了一会儿,估计离约定埋伏地点还有点距离,便悠哉悠哉的转身进船舱休息一会儿去了。失魂落魄的钱不丰呆战在船头,秋风烈烈,秋风凉凉,秋风萧索,我心如秋风啊。心神憔悴的钱不丰苦笑着看着满脸严肃不断摇头的李义府,慢慢的蹒跚向船后走,一步一顿,他这次是真的体会到了伴君如伴虎的味道,前一刻还指点江山,这一刻却要被打进十八层地狱,甚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啊,此刻全抛脑子后面,钱不丰后悔啊,何必招惹这位爷,做一个商人,贱是贱了点单不至于残啊,太监,这简直就是惨不忍睹的代名词,不想一日,小白圭也要沦落到此境。突然,钱不丰回头,他看到李义府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钱不丰空洞的双目立即光彩四射,他是陛下的岳父,如果他能帮着求情,一定能挽回陛下皇命,一定能。
钱不丰走过去想开口,可居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也再没有刚才的意气风发。
倒是李义府先开了口:“到时候一定多讨一个叫桂公公的总管欢心,那是陛下面前的红人,更是陛下的救命恩人。”
钱不丰心一下子空落落,腿彻底有点软,大声骂道:“李义府,我们好歹以前还相交为友,你今日竟幸灾乐祸,你也太……”
李义府好整以暇道:“钱不丰,钱大人,你当真不知道你错在哪里?”
钱不丰似乎被李义府的问题给难住了,下意识的皱紧饿了眉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李义府叹了口气,拍了拍钱不丰的肩膀,指着旁边避风的拐角道:“你啊,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先坐下,我给你详细说说。”
“好。”钱不丰也不是熊人,知道可能有转折,便狐疑的跟着李义府坐在避风的角落,船板上,李义府坐和钱不丰聊开了。
“小白圭小白圭,说到底你毕竟不是白圭,更不曾是吕不韦,这弃商从政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官场中的门门道道你见的多了,也懂得很多,可你既有入阁之青云之志,就应该明白自己未来的对手可能有那些。”李义府正经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恍惚间,钱不丰有点似是而非的明白了些许。
“抛开现在内阁中的长孙无忌、褚遂良、李绩、崔敦礼、许敬宗七人不谈,老辈的还有于志宁、张行成、高季辅、柳奭、宇文节、韩瑗、来济等人,陛下亲自提拔年轻的新锐少壮派,有辛茂将、任雅相、卢承庆 、许圉师、上官仪、刘祥道、窦德玄、乐彦玮、孙处约、姜恪、陆敦信、戴至德,除了这些,李敬玄、郝处俊、来恒、薛元超、李义琰、高智周、张大安、裴炎这些小辈也是前途远大,逐渐成为国家栋梁,若放在平时也就罢了,偏偏我们这陛下对资历这玩意并没有看的那么重,下一届内阁起码有两位是年轻的少壮派,你今年四十五了,你算算你准备入哪一届的内阁,甚么时候入,五十?六十?还是学姜子牙八十就相。七大世家里面藏龙卧虎,王德真、崔敦礼之孙崔知温,个个是人中之杰,老弟我把这些人一个不落的给你列出来了,有甚么想法?还能继续所向披靡,势如破竹吗?哦,对了,还有我李义府,我也想进内阁,你又多一竞争对手。”
“这是陛下让你对我说的。”钱不丰安静下来,不温不火的反问。
“你以为真的让你进宫?”李义府震惊了。
“关己则乱啊。”钱不丰苦笑。
“知道陛下为甚么突然这么逗你吗?”李义府突然小声起来。
“嗯?还有隐情不成。”钱不丰感觉自己真的是得意过头了,脑子好乱。
“你啊你,做商人做习惯了,凡事只看结果不问过程,做官,不能这样。做官,你得明白一个最基本的道理。”李义府点拨。
“讨好陛下?”钱不丰疑惑道,自己不是如此做的吗?
“非也,讨好陛下只是其一,还有其他。不丰兄可知‘无愁天子’之典故。”李义府岔开,如此问道。
“自然,小怜玉体横陈夜,已报周师入晋阳。《北齐》史便是本朝李百药所修,此说的是北齐第五任国主齐后主高纬和宠妃冯小怜……呵呵,李兄,我明白了。《素书》云:轻上生罪,侮下无亲。”钱不丰恍然大悟苦叹道。
“正是。君待臣以礼,臣事君以忠,此乃君臣之道,如果臣对国君轻慢,作为权力化身的君王,哪怕软弱无能如高纬者,也会忍无可忍,做人臣的轻则削职,重则身亡。钱兄,今日看似捧了陛下,可是过头了,你让陛下在马上很难堪知道吗?别人不全是傻子,知道你说的有理无理,这就是画蛇添足弄巧成拙了,要是在长安,不用说,当天就会有一大批折子堆在陛下的龙案上,起码一个君前失仪是逃不了的。
记住,商场如战场,可商场也好,战场也罢,他们可都不是官场,官场要懂三忍,一曰容忍,二曰隐忍,三月不忍。
容忍者,帝王之气,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说句不敬的话,帝王也是官,最大的官,管着所有官的官,你可见有帝王管百姓的?
隐忍者,隐而不发也。越是伟大的政客,所遭遇的艰难越多,修德聚贤,譬如周文王狱中演八卦,要有足够的耐性;
不忍者,非常人所能忍也,大义灭亲消灭政敌不能手软之忍,如先皇太宗灭太子建成,诸葛亮斩马谡,都是此类;
今其实只须强调陛下亲人被劫,非常人所能人便恰到好处,你话多了点。”
李义府没说一句,钱不丰就跟着点点头,等说完后,钱不丰细细咀嚼了一番,犹豫的问道:“这都是陛下叫义府兄告与不丰的?”
“你说呢?”李义府好笑的翻了翻眼。
猛吸一口气,钱不丰猛的使劲拍自己的脑袋:“真是目中无人眼高于顶了。唉,陛下不简单啊。”
李义府“哼”了一声,低声骂道:“真是说了一句废话,别看陛下年纪小,可身为皇帝,身边环绕的人甚么品性的没有,哪怕是我等,还不是各怀心思?处在利益权力漩涡中,要是简单,早被人吃成骨头了。你是没见到长安那位武皇后,等你见到了说不定更惊讶,那位皇后娘娘昔年有幸见上一遭,好家伙,精明的如同一个妖精,你话说了一句,她能猜出你第三局要说甚么,那可是陛下的终极智囊。”
“哦,那到时要好好见上一见,哦,对了,那我不要入宫了吧?”钱不丰还没忘记这关键中的关键。
“你想进去?义府待会就帮你求情。”李义府没好气的道。
“戏言戏言。”钱不丰讪讪的道,沉吟了一会儿,凑近轻声道:“既然皇后娘娘如此聪慧,那……万一有一天,会不会出现吕氏之祸?窦太后之灾呢?”
扫了扫周围,并无一人,两人又是在拐角避风处,遂放下心来,声音却谨慎的低了起来。
“四海归一后,韩信以涉嫌谋反罪被带到长安,有一次汉高祖与他从容评议诸将,韩信一一指出他们的优劣。汉高祖遂问:
‘如我能领军几何?’
信曰:‘陛下不过能将十万。’
上曰:‘于君如何?’
信曰:‘臣多多而益善而。’
上笑曰:‘多多益善,何为我所擒?
钱兄,当时韩信是如何作答的。”李义府睁大眼睛笑道。
钱不丰好笑的指了指李义府,解开心结跟着也幽默了一把:“韩信是这样说;‘陛下,你啊,不能将兵,而善将奖,此乃信之所以为陛下所擒也。乃陛下所谓天授,非人力也。”
“钱大人,还有疑问吗?”李义府依然慢腾腾问道。
钱不丰摇摇头,拱拱手道谢。
李义府低声喃喃道:“其实啊,这女人只要嫁个好人家,有个好丈夫,有一双好儿女,相夫教子举案齐眉的,婚姻生活过的美满。她们啊,知足的很,不会走一些劳心牢里得不偿失的不归路的。”
钱不丰笑道:“义府兄说的是皇后娘娘,还是贵夫人杨氏。”
李义府一脸茫然,还不知道陛下如何处置她呢。
唉!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