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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桃huā带着伴当侍从策马在飞雪中狂奔,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血液突然那么锋利,马蹄声碎碎,疯狂的在泥泞的到大道上奔走,两日后,孟桃huā带着弟弟孟山的尸首回到了当初“囚禁”竺寒暄的山庄,苏州的天空在这个季节也不觉间冷了下来,白雪纷纷的填满了路人的视野,不知为何,以前哪怕寒冬也一贯穿衣单薄的孟桃huā却早早传奇了厚厚的裘衣,整张脸也埋在了黑色裘衣的连帽上,整个人呆愣愣。
山庄们打开后,妹妹孟水迎了出来,然而孟桃huā下了马后便直直的进了山庄,对在门口喊自己,不断在自己面前晃手打招呼的二妹没有一丝反应。
“大姐这是怎么了,小山呢?”孟水不解的朝陪同孟桃huā回来的伴当随员问道。结果那个身高九尺黝黑着脸的僚人蛮汉竟然哭了,把背上的包裹打开,是一个黑盒子,便直直的递给了孟水。一下子女人猜到了甚么,孟水退了几步,靠在红色的大宅门上,慢慢的顺着大门滑下,坐在冰凉的地上,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盒子。
一个时辰后,当孟水冲到姐姐孟桃huā面前的时候,孟桃huā正在喝茶,一脸平静就跟甚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般,那把”桃血“被随意的丢在一边,倒在地上,像坨废铁。孟水满脸含泪,似是想质问姐姐,可看到一贯要强的姐姐那般瘦弱憔悴,眼中无神的喝着茶,满肚子怒火也教了一通冰水,再没有力气能说甚么了,瘫软在房间的门槛上,头靠铁一样冰寒的大门上,房间里的两姐妹自从见面便没有说一句话。茶原来喝完了,孟桃huā喝了一阵才恍然发现。低头长长久久望着空空的茶杯,女人淡漠的站起来,面无表情的走到房门处”看着瘫软在门槛上的孟水道坐在门口不冷吗?说完就往外走。
“阿姐!”孟水风一样的暴起拦住了孟桃huā”受惊一般的大叫一声。孟桃huā一愣,回过头来奇怪的看着她,说道怎么了?
“阿姐,小山啊“……“孟桃huā的神情突然有些慌乱,她头也不回的跨出房门,连忙摇头小山没事。孟水眼泪蹦了出来,哭喊道:“小止,死了,大姐。”女人身子一颤,终于停住了脚步。
孟水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小山小时候喜欢和我玩躲猫猫,每次我都说他笨,只会像死人一样躲在一个地方,都不知道变通的。
后来才知道我们那个笨弟弟,太善良了,他是怕他这个二姐笨,找不到会生气。可是这次他是真的死了啊。”女人没有说话,深吸了。气,继续往外走。可是刚走出两步,孟水又出声叫道:“阿姐”小山死了。”孟桃huā这次终于说话了,说的莫名其妙起来,轻声道小声点,你吓到我了。孟水顿时就愣住了,待冲到阿姐面前时,才发现刚才面无表情的走出山房间,已经里饱含泪水,却始终没有流下。。
“再姐原来也很难过,是吗?”
女人仍旧没有说话,孟水第一次轻轻的抱住了自己姐姐哪怕同性之人也少有人敢碰触的身体。轻声说道小水知道阿姐很难受。女人盈眶的眼泪终于撑不住,突然落下来打在孟水的手背上,女人第一次像个孩子一样抽泣着”断断续续的说道阿姐没有保护好小山,阿姐对不起阿爹和阿娘。阿姐好没用啊。孟水的心一抽,她想起了以往气势磅礴的姐姐,在无数族人和头人面肃杀伐决断的狂野和奔放,她因有那样一个让族人仰望的姐姐而自豪,可此时面前阿姐,脆弱的甚至还需要自己来扶,这像一把刀子狠狠的捕在了自己的心脏,她不想看见这样的姐姐。
“大姐”我恨他,我恨汉人……”孟水微微抬眼望着比自己要高的大姐,冷冰冰的说道公孙嫦曦,哼哼,大姐,为甚么要把她还回去?他不是喜欢那个女人吗,我们便随便把嫦曦杀了,把尸体送过去,竺寒暄正怀着孩子,突然接到如此大的噩耗,你说她孩子还能生下来了吗?女人的心狠起来,也绝不会让男人小视的。孟桃huā不知该如何说,她能说甚么呢,说冤冤相报何时了,武力解决不了问题,她甚至此时不敢去看二妹的眼睛,自始至终孟桃huā都在强自抑制颤抖不止的双手,她早已不敢想和那个人渡过的多少〖真〗实痛快的晚上,只能苦涩一笑。可孟水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孟桃huā悚然一惊,孟水认真的抬起头来,咬紧牙关认真的望著孟桃huā道阿姐,我们造反吧。
孟桃huā惊住了。
孟水深吸口气,故作轻松的说道阿姐不要以为我疯了,汉人不是常说有志者事竟成吗。没做过,怎么知道不可以。李治不是要在江南举行武林大会,近期西域的拜火教、摩尼教已经逐渐进入中原,另一方面佛门以玄奘为首,道门以袁天罡、李淳风为首的人也在汇聚金陵,还有驻大唐的波斯景教的景尊,很快金陵就会成为这世间各教派的风云龙虎交汇之地,阿姐,既然他们能成立教派,那我们为甚么不可以。天下生平是不假,可有些地方官逼民反也依然存在,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事我们这些年少见了吗?登高一呼之日,哪怕毁不了他的大唐天下,我孟水也要让他有切肤之痛,宁恶恶心一把也决不让他如此快活,如此顺风顺水。
孟水一贯聪明,可孟桃huā从没想过妹妹会如此去想,她一把等紧的抓住孟水的柚子,然后大声斥道你疯了吗,你知道这会给族人带来的多大的灾难吗?孟水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的摇了摇头,抱住姐姐,好似在和她说话,又好像是在对自己说话,语气那么轻的道阿姐,我们很不幸,但是我们又很幸运。我们的父母死在别人的手上,仇家势力根本无法对杭,按照常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们也是要死的,可是却有傻瓜愿意保住我们。既然这样,我们是不是该报答他一下。
孟桃huā静静的笑,她的手摸了摸妹妹的脸颊,依然不曾有笑容不过却多了几分慈悲女人轻声的道傻妹妹,你哭了。孟水很豪气的一把胡乱抹了一把脸上,不在乎却极坚定的道:“这是最后一次。阿姐,一句话,我需要你的支持。”孟桃huā轻轻搂过妹妹,温声道以前都是你听我的,这次阿姐听小水的,阿姐以前做错了,对不起小山,所以阿姐一定会对得起你这个妹妹的这次哪怕你把族人也拖进去阿姐也无所谓了,所以无论你做甚么,姐都会原谅你,因为姐姐知道你经历了甚么,知道你为甚么又为了谁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只不过阿姐虽然不会阻止你,但以后你做错事阿姐还是会骂你的打你的。”
“姐姐”孟水突然笑了道姐姐当然不能置身世外,妹妹要组成一个教派可妹妹只会使毒弄药,一切还要看姐姐,姐姐有大才,这个教主的大位是姐姐的,妹妹不会做错事的,我什么都听姐姐的。说到这儿,孟水停顿了一下冷冷的道凭什么这天下要姓李,凭什么只有男人可以做皇帝,姐姐聪明天下少有,有胆气有魄力有远略,凭什么就不能当皇帝我们不仅要造反,妹妹还要姐姐当这世间第一个女皇帝,看看到底谁笑到最后。
胸中平生一口寒气,孟桃huā面色沉静静静的看着妹妹倔强的脸,一瞬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在那场屠杀之后自己带着妹妹和小山独自站在山寨大门前,大门早已关上,若不是阿爹的旧属自己姐妹当时便已死了后来借助他们的力量,自己踏在了亲叔叔的尸体上登上了头人的宝座可孟桃huā永远忘不了被人遗弃,似乎整个世界都无处可避的日子,那一刻,孟桃huā清楚的觉得自己姐弟三人就是三条狗一样,多少次孟桃huā都不想活了,可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回荡着,活着,为了你的弟弟和妹妹。
小山死了,如今小水又执意造反,而这些年自己一直为族人活着,这一次,便为了自己爱的和爱自己的人吧。
“甚么都答应你。”孟桃huā宠溺的捋了捋妹妹孟水的长发,孟水一愣之后,悲伤渐去,温柔的笑了笑。
“姐姐,“孟水沉吟的皱起了眉头,道妹妹不会丧心病狂的把族人拖进战火,我们编一个教义责汉人那里传教,这样不论成与败,死的都是他们汉人,从今天开始做魔王,我们姐妹再也不是僚人,我们是汉人,妹妹就不信凭我们姐妹不会掀起一场风浪?
孟梏huā道既然想掩人耳目,你名字可想好了。孟水妩媚一笑道:“刚才来的路上便已经想好了,李稚奴不是送我们姐妹一首诗嘛“癫狂柳絮随风去,轻薄桃huā逐水流。桃huā一簇开无主,种桃李郎何时来”他既然说姐姐“轻薄”我们姐妹偏偏贞洁给他看,姐姐索性就叫陈硕贞,我便叫陈硕洁,再仿照汉人起事时编一个骗天下人的神仙故事,未必不成。”
孟桃huā点点头,道一切都依你。孟水笑了,笑的很冷很狠。
两个时辰之后一座新坟被草草的竖起,下面,埋葬了一今年轻的生命。两姐妹站在坟茔前,孟桃huā“唰”的一声将“桃血”插进墓碑前,然后两姐妹也不顾地上的脏乱,一下跪了下去。
“小山,对不起。”孟桃huā语调低沉的说道,声音带着几分无力的悲伤道阿姐救不了你。
“砰!”
旁边的孟水一个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孟水头贴地上,她只是静静的跪着,“李稚奴,李稚奴,你对不起我们姐妹啊,我们等了你十二年啊,你就是如此回报我们的吗?”孟水的声音哽咽,随即猛然站起身来,几下就爬上马背了,向着她也不知道的方向快马而去,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的泪水,那意味着懦弱和自私。
大雪纷飞的日子天色也容易黑,漆黑的锥云重重的压着老天爷,不知道老天爷会不会也被压得透不过气来,想要发疯一下呢,风吹着树林也吹过新墓上的野草,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涛涛声,收回了注视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孟桃huā最后一次抚摸了那把插在坟前的“桃血”喃喃道等着我,来日功成之时,再把你拔出来。
说完,孟桃huā也上了马,一骑绝尘而去。
风雨凄楚,那座小小的新坟啊。沾染了仇恨的水汽,不知何日才能放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