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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送到,
张之洞此前任的是湖广总督,正式官衔为总督湖北湖南等处地方提督军务、粮饷兼巡抚事,简称为湖北湖南总督,因湖南、湖北两省在明朝时同属湖广省,因此又俗称为湖广总督,总管湖北和湖南的两身军民政务。
当时复明党在湖北、湖南的负责人是唐才常,此时才二十七岁。唐才常是湖南浏阳人,早年就读于长沙校经书院、岳麓书院及武昌两湖书院,与谭嗣同时称长沙时务学堂教习中的“浏阳二杰”,对西洋的变法思想特别热衷。
李鸿章刚成立共和国时,唐才常很兴奋,期待国家能真正巨变,但很快就发现,一切如旧,共和国成立后,县官还是老爷,地主还是地主,他很失望,组织“正气会”,后易名“自立会”,组成自立军,唐才常任督办,号称武装了三千人,实际上装备很差,武器多是一些鸟铳和大刀,少量的西洋火枪。
朱象帝的复明党成立之后,唐才常加入了复明党,并负责湖南、湖北两地的党务,很快发展党员将近五千人,张之洞见安徽省长王之春被杀,就对复明党动了杀心,他假意邀请唐才常到武昌的总督府作客,说想和复明党谈一谈组建真正的共和国的事。
唐才常素知五十七岁的张之洞有“老狐狸”的外号,为官狡诈,接到张之洞的书信邀请,怕其中有诈,不想去武昌城。他电报请示复明党党魁朱象帝,朱象帝闻讯后大喜,电报回复:“张南皮多办洋务,思想开明,是国内地位仅次于李鸿章的重要人物,在两江总督任职期内,他就曾在徐州练过一万江南自强军,军官全部用德国人担任。采用西法操练,在湖广总督任上,又练就新军一万五千人,如能拉拢他,我们复明党的大业可成,汝切勿失此千载难逢之良机!”
唐才常回电报说,“如果张之洞出尔反尔,借机剿灭我们,怎么办?”
朱象帝回复唐才常说:“你先带自立军去武昌,我将亲提五万复明党军去支援你。”
唐才常没有办法。只好将自己的三千自立军乘船带往武昌。此时。张之洞已经将五千洋枪洋炮武装的新军开进武昌城驻守,磨枪霍霍。
唐才常独立船头,汉水从北方流到这里与长江交汇,武昌和汉口、汉阳组成了大武汉。日落时分。唐才常到达了汉口,脚下是滔滔的长江水,滚滚流向前方,他往西看去,夕阳照耀下的蛇山和龟山层峦叠翠,廊檐高飞的黄鹤楼历历在目,低空中漂浮着金色的云彩,一切没有什么异样。他往南看,则是炊烟袅袅的山村。船再往前走了一会,便看见了高墙矗立的武昌城了。
坚固的石墙围住了巨大的城区,原来武昌老城区里建满了房屋,但武汉在太平天国的长毛作乱时,惨遭战火的洗礼。武昌城四分之三的房屋被烧毁,尽管张之洞就任湖广总督后有所恢复,但此时也只是恢复了旧城区的一半。
唐才常带着自立军要进武昌城时,守卫城门的新军说,总督大人有令,不许大队人马进城。
唐才常心中有点忐忑,赶紧让人给朱象帝通风报信,然后问城门的守军:“那允许我们带武器进去吗?”
守卫武昌的新军说:“可以。”
唐才常这才稍微放心了一点,带着二十七名自立军骨干,将毛瑟枪里装满了子弹,进了武昌城。
到了总督府的会客厅,张之洞确认了唐才常的身份,寒暄了几句,话锋一转,道:“中国现在已经建立了共和国,你们复明党还闹什么自立?”
唐才常道:“现在的共和是假共和,假民主,社会到处都是官商勾结。”
张之洞轻蔑地说:“共和是真是假,都由你复明党说了算?你们说的共和就是真共和?你们的民主就是真民主?真是岂有此理!老夫看,共和就是官商合作!老夫办洋务这么多年,官督商办不是挺好的吗?你看汉阳铁厂,不是亚洲最大的吗?当然,你信口雌黄,硬要说官商合作就是官商勾结,那老夫认为,共和就是官商勾结!”
唐才常与张之洞话不投机,感觉不对劲,正准备再说两句,张之洞借口要去方便一下,走出会客厅,然后冲进来一百多端着洋枪的新兵,黑乎乎的枪口指着唐才常等人,唐才常等人意识到不妙,赶紧拔出手枪自卫,这时,太晚了,枪响了,他们被洋枪扫射,“砰砰”的枪声在屋里响个不停,唐才常身中二十几枪,倒在了梨木椅子上,二十七人全部遇难。
与此同时,驻守武昌的新军接到了命令,开始攻击武昌城外的自立军,自立军惨败,被屠杀两千多人。张之洞下令在湖北湖南搜捕复明党人,逮捕复明党员三千余人,立即枪决。
而此时,朱象帝所承诺前来支援的五万复明党军,还在筹划当中,因为军饷不足,凑够了不足二千人。
李鸿章也意识到,把旧事物换一个新名字,比如巡抚改名叫省长,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旧的官僚体制依然存在,行贿受贿、敲诈勒索都依然风行,中国社会根本无法摆脱家族和儒家文化而全盘西化。更为严重的是,西方的言论自由和结社自由被写进了共和国宪法,民间报纸如雨后春笋一样出现,北京和上海、广州有一千百多家报纸出现,各地的哥老会等流氓团体,开始光明正大地组建各种政党,各种民主乱象开始出现。李鸿章认为,由于没有一个强大的中央政府,各省各自为政,新政的各项改革也举步维艰,整个政府运转效率甚至还不如满清政府,开始考虑君主立宪制。
而各地随后成立的议会,也举步维艰,要么被各地督抚架空,成为一个摆设,要么就吵得一塌糊涂,一事无成!此时的中国,好比一间祖上传下来的房子,已经残破不堪,留洋回来的人想法是:“拆掉它,建一幢新的。”有些改良人士的意见:“房子还没有完全坍塌,可以修补。”大多数乡绅的意见却是:“祖上传下来的东西,决不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