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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帝象见陈美其铁了心要杀陶章成,他觉得事情还没有到要动真刀真枪的地步,劝说陈美其道:“英士,他陶章成要复民同盟会罢免我的总理职务,这是不可能的,没了我,复民同盟会不可能在日本立足。相信总部的同志都清楚这一点。你现在没有必要杀他,否则复民同盟会和光复会在南洋火拼,我们也难以发展壮大。”
荷兰于1602年成立荷兰东印度公司,并成为欧洲位于印度尼西亚的主要势力,遭遇破产及印度尼西亚人民武装抗争,东印度公司被迫于1800年解散,荷兰政府则成立荷属东印度接管印度尼西亚殖民地。在多数殖民统治期间,荷兰在海岸堡垒以外的控制力相当薄弱,华人众多,这也是朱帝象等人到南洋发展的主要原因。
陈美其知道朱帝象不喜欢别人公开反对他的意见,便点头说:“既然朱大哥说留陶章成一条狗命,那就让他的人头暂且挂在脖子上。”
果然,陶章成上书复民同盟会总部要求罢免朱帝象总理职务的书信石沉大海,没有下文。陶章成和李燮和一商量,决定带人去南洋印尼的爪哇岛筹款。革命靠的就是经费,这等于釜底抽薪,断了复民同盟会的财路。
孙晓云听说陶章成要去印尼,劝他不要去,她轻声说道:“你这一去,就跟陈美其他们激化矛盾了。我看还是不要去了,毕竟我们已经结为夫妻,有了孩子。”
陶章成说:“矛盾激化又怎么样?我就是要把陈美其和朱帝象赶出南洋。让黄克强他们取而代之！”
孙晓云见陶章成去意已决,便决定跟他一起去,陶章成说,“你怀有几个月的身孕,不适合再长时间坐船了。放心吧。我这次去印尼,和李燮和大哥一起,带一百多位兄弟过去,顶多一个月就回来。”
马来西亚的一个码头。八月的海风,热乎乎的,蔚蓝的天空浮动着蓬松的火烧云。孙晓云在一棵棕榈树下,跟陶章成拥抱告别,依依不舍,叮嘱道:“早去早回！”
陶章成拥抱孙晓云后,从包袱里取出一对淡绿色翡翠玉镯子,给孙晓云戴上,说:“这是我奶奶留给她孙媳妇的,我今天把它送给你了。”
孙晓云眼中含泪。目送陶章成上了一条八成新的木质帆船。
陶章成和李燮和到了南洋的印尼群岛,四处找华侨筹措革命经费,当时汪兆铭也正在筹措钱。但李燮和在南洋多年,而且光复会建立人人平等的“大同世界”相对而言有蛊惑性,朱帝象和日本黑龙会的关系说不清。加上陶章成揭露朱帝象的私生活和贪污革命经费,使朱帝象的威信受到严重质疑和挑战。汪兆铭筹集了十来天,竟然没有一个华侨富商愿意掏钱支持复民同盟会。
汪兆铭气呼呼去找朱帝象商议,朱帝象大怒,又无可奈何,拍桌子怒骂:“陶章成这竖子,真是欺我太甚”
站在一旁的陈美其和蒋正中看在眼里。晚上开完会。他们两人在院子里散步,一轮明月挂在岛上的天空,清辉让人身上有一股寒意。
陈美其问蒋正中:“你杀过人吗?”
蒋正中摇摇头说:“没有。”
陈美其说:“你想成为总理的得力助手吗?”
陶章成和陈美其的矛盾众人皆知,陈美其早欲除之而后快。除了陶章成当众羞辱过陈美其,还因为陶成章从未贪图安逸享乐,对吃喝嫖赌深恶痛绝。之前陶章成还没跟复民同盟会翻脸。陈美其因军需向陶成章要求分用南洋华侨捐款,陶回答说:“你好**,上海尽有够你用的钱,我的钱要给浙江革命同志用,不能供你**之用。”蒋正中是个很聪明的少年。他猜到陈美其是要让他去刺杀陶章成,道:“总理好像并不想杀陶章成！”
陈美其说:“不是不想,只是不好明说而已。杀了陶章成,我们复民同盟会就可以吞并光复会,对我们会党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蒋正中当年离家出走,就发誓要衣锦还乡,此时,他也想给自己的命运下一个赌注。
陈美其说:“不过,蒋老弟,我老实告诉你,你刺杀陶章成,恐怕只能做无名英雄,总理是绝对不会承认我们同盟会派人刺杀陶章成的,到时候你可能就得亡命天涯了,也有可能遭到光复会的追杀。但总理和我,都会记住你的。”
蒋正中并不会抽烟,此时他找陈美其要了一根洋烟,划了一根火柴,给自己点着,手指尖腾起的烟雾抢着他想流眼泪,他想了一会,掐灭了手中的烟,抬头望着远处的明月,斩钉截铁地说了几个字:“我干！什么时候动手?”
陈美其走过来拍了拍蒋正中的肩膀,道:“我在光复会安排的内线告诉我,陶章成明天下午三点会去城里的玛利亚医院看一位老华侨。你提前潜伏进去动手,我给你派两个兄弟照应你,你开了枪就跑,不要被荷兰的巡警抓着就没事。”
蒋正中点点头,正义凛然地说:“陈大哥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余之除陶,乃出于为革命为本党之大义,由余一人自任其责,毫无求功、求知之大义！”
陈美其大笑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海岛上的天气,说变就变。头天还是晴空万里,第二天,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
蒋正中假扮成是摔了胳膊的病人,混进了医院的二楼,胳膊上打了厚厚的石膏。陶章成进了医院,没有意识到危险,根本没有防备,就带了两个随从。他们走到二楼的一间病房,他刚走进去,蒋正中三人就冲了进去,蒋正中朝着陶章成的胸口“砰”的开了一枪,陶章成以前没见过蒋正中,胸口的血从弹孔里汩汩流出,他一手捂住胸口,对着眼前两眼血红的少年百思不得其解,问道:“你…你是谁?”
蒋正中没有回答,迅速朝着陶章成的眉心补了一枪,这一枪是致命的,陶章成还没来得及知道杀他的人是谁,就身子一歪,倒在病床上身亡了,腥红的血,把病床上洁白的床单都染成了红色,陶章成死不瞑目,两眼只盯着蒋正中,蒋正中第一次杀手,拿枪的手瑟瑟发抖,两眼发怵。
陶章成的一名随从拔出手枪,可惜慢了一步,被蒋正中身后的两位兄弟连开两枪打死。床上的老华侨本来就有心脏病,看房间里连死了两人,吓得往床底下钻。这时,陶章成的另一位随从——光复会的叛徒王竹卿,拔出手枪“砰砰”对老华侨开了数枪,将他打死,并说:“我们是自己人。”
蒋正中这才意识到,原来陈美其在陶章成身边安插的线人就是眼前的王竹卿,他不得不佩服陈美其的手段。
医院附近的荷兰巡警听到枪声,两个警察赶了过来,蒋正中和王竹卿等人从后门逃跑,被荷兰警察追上来,朝着他们开枪,打死了一个凶手。蒋正中开枪还击,打死了一名荷兰警察。
陶章成是革命党中的实业家,在很多人眼中,他是“性虽褊急,心实坦白”之人,光复会人对他更是敬仰有加。他被刺杀后,光复会重要骨干许雪秋、陈芸生等人发誓“与复民同盟会员之领军者不合,势成水火”。
章太炎在《大共和日报》发表致朱帝象的公开信,谴责复民同盟会与光复会之间的自相残杀。朱帝象要求陈美其捉拿凶手,调解与光复会的冲突。
陈美其假惺惺追查凶手,却故意包庇蒋正中,引起光复会的不满,许雪秋、陈芸生带人到印尼找陈美其带领的复民同盟会军报仇,两派一踌乱地厮杀,死伤达数百人。当地荷兰巡警去镇压,在混战中也死了十多个。印尼当地的百姓也多有误伤,死伤过百。荷兰当局大怒,不分青红皂白,开始驱逐当地的华侨！
宋骁飞收到这个消息时,正在总统府的居所,和蓉蓉和唐群英、沈佩贞等人商量开办女子大学的事情。唐群英、沈佩贞等女权主义者的工作做得很到位,尤其是沈佩贞,她认了宋骁飞的二夫人于小婉为干妈,从此自由出入总统府。宋骁飞觉得男女平等虽然一时难以做到,但是还是可以尝试做一些事情,比如开办女子大学。
阮忠枢告诉宋骁飞,印尼开始出现排华浪潮后,宋骁飞当即大怒,他想起二十世纪印尼出现的几次排华行动,导致大量华侨伤亡,华侨们的妻子,女儿,数以千计的中国女人被强奸侮辱,而由于政府的软弱,对印尼政府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行动。正好,从英国订制的六艘一万五千吨级的巡洋铁甲舰已经到了天津港,天时地利,他决定出兵南洋,占领印尼,为印尼的几百万华侨出一口气！当然,印尼丰富的矿产,还有众多人口,也可以成为中国工业化的殖民财富。
宋骁飞马上把段祺瑞和刘步蟾等人叫到总统府,商量对印尼用兵的计划,出兵南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