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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反腐“打老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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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05年,鲁迅升任教育部教材司主事之后,除了以人性为尺度,对历史教科书进行修改,还主张取消复民党在中小学开设的四民主义政治课,在中小学课本里加上公民教育的内容,得到了宋骁飞的大力支持。教育改革告一段落后,宋骁飞的主要精力,放在了廉政公署的反**上。按当时制定的《官吏犯赃治罪条例》,对赃官处罪是非常重的,让宋骁飞这个现代人都瞠目结舌,比如其第二条规定:贪赃五百元或一千元以上,即处无期徒刑或死刑。要知道,当时北大校长蔡元培一个月的工资就是六百元。宋骁飞感到当时吏治松弛**,属意廉政公署大力整顿。他也没有料到,谭翤同和张作霖带领廉政公署的廉政专员,打的第一只“大老虎”,就是时任京兆府尹(北京民政长)的王治馨,相当于今天北京市.市长,正部级领导干部。

    王治馨,山东莱阳县人,前清时被保举为道员,宋骁飞担任山东巡抚时,镇压义和团拳匪时,王治馨协助有功,受到宋骁飞的赏识和重用。但后来,王治馨被宋骁飞派到东北当锦州市巡警警长,协助徐世昌剿匪,他却贪污了一笔粮饷,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后来被查出来。因为数额不大,加之赵秉钧等人极力求情,宋骁飞只是将之革职查办。

    赵秉钧之所以替王治馨求情,是因为王治馨救过他的命,对他有恩,两人的关系情同手足。赵秉钧年轻时经商,到东北跟人合伙贩卖长白山的野山参。有一次,别人拿着几万两白银的货款跑掉了。他破产了,整天借酒消愁。有时,还去地下的赌庄玩几把骰子或纸牌,一来解解闷,二来想捞一点本钱。

    刚开始。赵秉钧手气不错,只赢不输,于是越来越上瘾。

    赵秉钧最后一次赌博,是在一间酒楼里。当时已经是半夜三更。二楼的客厅里摆了一张方桌,里里外外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赵秉钧和当地的恶霸洪天霸、王治馨,还有和另外一人发纸牌比大小,一张底牌,每发一张牌加注,五张时比大小。他们每个人身后站着一位小二模样的服务人员,托着白色热毛巾,四人边赌,边拿热毛巾擦手和头上的汗珠。

    发牌的是一位白胡子的老先生,穿白绸长衫。那双长满皱纹的手,像枯树皮,却跟泥鳅一样滑溜,洗牌时,只听到一阵“哗啦哗啦”的风声。一副纸牌在他的手里忽长忽短,让人眼花缭乱。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其他两人看了牌就摇摇头说牌不好,扔了,只有洪天霸每把杠上了赵秉钧,但每次都输给了他。洪天霸提议加大赌注,赵秉钧的手气势不可挡。答应了。赌了几十圈,眼看做生意的本钱就慢慢回来了,赵秉钧心里乐得开了花。洪天霸嘴里叼着一根烟,明亮的眼睛不怎么转动,他看起来满不在乎,双手不停把自己桌上的钱往赵秉钧的面前推。

    发牌的老先生毕竟年纪大了。发了几十圈牌之后,就大口大口喘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从他满是鸡皮疙瘩的脸上啪嗒啪嗒往下掉。

    当时,窗外的天都快亮了。早起的鸡都叫了两遍,大多数围观的人早回去睡觉了。

    “今晚我手气背,我们再大点,三局定胜负。输完了我就回家抱老婆睡觉。也让老先生回去休息。”洪天霸打了一个哈欠,取过盘里的最后一块毛巾,把面前的银子,推出去了一半。

    赵秉钧一晚上赢来的银子有上千两了,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想都没想,点头答应了。他心想,“赢了这三把,我就永远下桌不赌了,重新去做生意。”

    第一局,赵秉钧又赢了。到了第二局,赵秉钧刚往桌面上推了钱,发现有人扯他的衣角,低头一看,赵秉钧的夫人郭耘青挺着大肚子找到酒楼上来了,她跪在地上,请求他回去,当时她肚子里已经七八个月大的孩子了。

    “你来干什么?”赵秉钧看到他的媳妇挺着大肚子还跑出来,很生气。

    “我一个人在家里,害怕,睡不着。”

    “赌完这两把,我就回家。”

    旁边看热闹的人来了精神,“赌桌上跟这么漂亮的孕妇扯不清,情场得意,赌场必定要输了,赶快去洗手吧。”

    老先生又发了一张牌,赵秉钧翻开牌一看,果然牌变烂了,便朝郭耘青大吼,“你给我滚回去。”

    郭耘青不肯,抓着赵秉钧的手,坚持让他回家。赵秉钧手一抬,郭耘青倒在了地上。

    这时老先生发了最后一张牌,赵秉钧心烦气躁,把牌扔了。洪天霸这时亮出了自己的底牌,哈哈大笑,他的牌还不如赵秉钧。

    郭耘青这时站在了赵秉钧的身后,还是让他回家,赵秉钧火冒三丈,一巴掌打在了郭耘青的脸上,这是他第一次打老婆,郭耘青呜呜地哭了,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洪天霸揉了揉眼睛,挽起袖子,说,“我也困了,也别让弟妹为难,我们玩最后一把。”

    老先生发到第四张牌,像是太累了,手一抖,手中的牌全掉在了地上,他说一声,“不好意思,我老眼昏花了”,就去捡地上的牌。赵秉钧脚旁的一张牌老先生并没捡起来,于是趁大伙不注意,偷偷换掉了手中的底牌,他的牌变成了最大的。

    洪天霸上完厕所回来,看到自己最后一张牌,大笑道,“他娘的,输了一晚上,总算来了一把大牌,我豁出去了。”他把面前的钱都扔出去了,还把手腕上的金表,脖子上拇指粗的金项链都押上了。然后盯着赵秉钧,“兄弟,你敢跟我比吗?”

    按规矩,赵秉钧也需要拿出同样的钱才能开牌,他推出了自己面前所有的钱,把自己身上值钱的东西摆上桌,“我只有这么多,开牌吧。”

    “你这点钱跟我的赌注比明显不够呀,还有值钱的吗?”洪天霸望着挺着大肚子的郭耘青。

    赵秉钧心想,反正我是赢定了,便一拍桌子,“我把老婆也押上,够本了吧。”

    郭耘青一听,犹如五雷轰顶,哭哭啼啼。赵秉钧朝她大声吼道,“你妇道人家,哭什么。”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洪天霸哈哈大笑,盯着赵秉钧的底牌说,“我正愁老来无子,如果我赢了,老婆孩子都有了。弟妹可真是一副美人胚子,我要得了她,再生几个胖小子!”说完,一甩手,亮出了自己的底牌,“你要大得过我,桌上的钱和东西,都归你了。”

    赵秉钧目瞪口呆,他没想到洪天霸的底牌和自己的一模一样,他要是亮了底牌,就证明自己作弊了,他以前亲眼看见洪天霸拿刀剁掉了一位作弊人的五根手指。他两腿瑟瑟发抖,头上大汗淋漓。

    “开牌呀,怎么不开,不开就是认输了。”洪天霸伸了一个懒腰说,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把亮蹭蹭的刀子。赵秉钧的脑子一下子懵了,那天不知道自己一个人怎么回家的,一路上到处是野狗的叫声,大雨滂沱,他最后昏倒在烂泥里,在太阳照到河面时,他扑通一声,投河自尽。

    结果王治馨将赵秉钧救起,还把郭耘青给他带了回来,并告诉了他真相:“洪天霸和白胡子老头是一伙的,专门欺骗你这样的老实人。我已经把洪天霸给杀了,帮你把嫂子带了回来,你们好好过日子吧。”

    赵秉钧当即跪在地上,给王治馨磕头谢恩,表示永世不忘他的帮助。后来赵秉钧受到宋骁飞的赏识,渐渐发迹了,在天津筹建了中国最早现代警务系统,创办天津侦探队及天津警察学堂。不久将天津、保定两所巡警学校合并,改称北洋巡警学堂,并在各县设立巡警传习所。王治馨跟着赵秉钧,在警界多年,步步高升。赵秉钧当了全国警察总长后,王治馨升任京兆府尹,成为京畿最高首长。

    京兆尹是由清朝顺天尹的官名改称来的,管辖北京地区和附近二十四个县。清朝一般大城市的政府称府,最高长官称知府,而称顺天府是首都地区,为了显示特别,将官名称府尹。

    王治馨本来就是贪婪之人,官名素来不佳,被宋骁飞惩罚后,还有所收敛。前任的京兆府尹赵秉钧极力推荐王治馨,宋骁飞以为他浪子回头,便不计前嫌,让他当了京兆府尹。没想到日子一长,他就好了伤疤忘了疼,放手贪污。京兆府所辖二十四县,除一个县民政长因为是内阁总理盛宣怀的侄子而得免,其余二十三个县官大肆贿金,每人孝敬几千,其赃款达五万以上。

    谭翤同风闻王治馨的贪劣行径,秘密调查,查实证据,很快发现王治馨贪污犯罪的证据,因为还涉及到赵秉钧这样的大员,赶紧上报总统宋骁飞。

    宋骁飞对前来汇报的谭翤同说:“一查到底,绝不要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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