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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寒假了。
整个朝阳中学被亢奋的情绪笼罩着,随即可见大呼小叫的学生,走廊上全是撕碎的纸屑。206寝室一致通过中午到外面下馆子,陈默早已打包好东西,等着送小丫头回家。
拒绝了野兽女的提议后,他原以为对方还会来骚扰,却没想到居然从此风平浪静,再没被堵过。
“我做经纪人,能给你带来的可不是钱这么简单,再考虑考虑吧!”卓倚天当时耸耸肩,显得毫不在意。
陈默自然不信她是什么狗屁经纪人。
“天宫”老板娘林轻影一直都没有再找过陈默,拳赛也没有动静。听沈大力说,这段时间好像风声很紧,许多庄家都偃旗息鼓了。自打陈默在拳台上露了把脸,沈大力没事就去找黑皮扯淡,看着对方尴尬无比的表情,简直连大牙都快笑倒。而其他分队那些向来牛哄哄的保安,如今也收敛了不少,在会所看到陈默就满脸堆笑,有事没事都要上来套两句近乎。
陈默依旧在酒吧干着内保,每天准时上下班,闷声不响,就像从来没有过那场拳赛。上次酒吧里有个客人喝多了,非要女服务员跳脱衣舞。陈默过去客气地劝了两句,被那人瞪着血红的眼睛当胸一拳,却仍旧赔着笑。后来跟醉酒者同来的几个客人认出了这名处处透着谦恭的小保安,赶紧拉住那人,在他耳边说了两句。那家伙当即就醒了酒,老老实实上来跟陈默道歉,翘着大拇指说他年纪轻轻,却硬是涵养过人。
陈默知道这并不代表自己有多猛,那几个只不过是普通公务员,要换了老板之类的贵宾,恐怕连鸟都不会鸟自己。
班主任老唐找陈默谈过一次话,说他最近成绩下降得太厉害,又常常不回寝室睡觉,政教处那边都已经在反映了。老唐问他是不是碰上了什么困难,还掏了两百块钱出来。
陈默没要钱,跟老唐做完保证之后,随口问起上次节目获奖的事情。
老唐吞吞吐吐半天,说是梁民找了校长,口口声声陈默的节目抄袭于网络,并非原创,班上这个原本已经评好的一等奖才会飞了的。
之前陈默一直没机会问老唐,这会儿才恍然大悟,在心里冷笑一声,知道自己就算拿出一百个例子证明节目是原创,也敌不过梁民一句话。
对于寒假,陈默早有打算。他准备住在会所的保安室,沈大力早就一口应承,吃饭不是问题,自夸会所里几个厨师见了老沈,多少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一切似乎都已经就绪,陈默在这放假前的最后一天,却总觉得有点什么事情没做。直到下午课间休息时,王燕笑吟吟地出现在走廊窗边,他才想起是哪里不对劲。
接过对方递来的外语书后,陈默翻出夹在里面的纸条,又赶紧把自己的手机号码抄了下来,连书一起交还给王燕。
“噢!”班上一帮猥琐男大叫。
“看看你们那副德性,都给老子闭嘴!”邵大头恶狠狠骂了一声,随即跟胖子等人挤眉弄眼,也狼嚎起来:“噢!!!
陈默没空搭理他们,一把推开同桌男生,将纸条塞进课桌,闷头看了起来。
纸条上只有一句话,字迹清秀:“放学晚点走。”
陈默怔了怔,明天就放假了,为啥让我晚点走?难道她找我有事?
传纸条的小游戏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陈默直到今天才把手机号码给霸气妹,是因为她从来没跟自己要过,就这么冒冒失失地主动拿出来多少有点尴尬。
但现在他却顾不得太多。
“想死吗?”潘冬冬的第一张小纸条,让陈默笑了很久,不过那次他没回。
几天后陈默在教学楼门口远远看到白小然走来,当即脚底抹油,下午就接到了第二张纸条:“乖哈。”
陈默看了哭笑不得,原本只是怕小丫头上来纠缠,场面太过难看,却没想到霸气妹的眼线如此之多。他见王燕递完纸条还站在原地,便也写了张条子,请她带回去。
“我58年的,丫头,你多大年纪?”他这样回。
一堂课过去,陈默到教室外透气,不经意间看到走廊另一头的潘冬冬正跟王燕说着话,目光却瞥向自己,似笑非笑,伸出一根手指在颊边悄悄刮了几下。
陈默知道,她是在羞自己吹牛不打草稿。
“上夜班了是吗?白天还得读书,要不要命了?”去会所上班后,潘冬冬在纸条上问。
“没事的,我白天都在睡觉。今天英语老师的心情好像不大好,不知道是不是打麻将又输了,我刚才打呼被他抓到了。”陈默回。
“骂你了没啊?”
“骂了,他说法克尤,我说抗木昂。”
“……”
“你看操场上那个人像不像你呀?”某个大雪天,潘冬冬问。
陈默看了半天,操场上只有个堆得奇形怪状的雪人,大头大肚子,活像二师兄。
“58年的老爷爷,我肚子疼。”又过了几天,潘冬冬传来的纸条让陈默吃了一惊。
因为近期三餐不定时,他常常胃痛,从胖子那里拿了瓶“猴头菌片”在吃,感觉挺管用,此刻当即翻了出来。王燕把药带走后,很快又送了回来,纸条上写着:“不是胃痛,我忍忍就好了。”
不是胃痛,难道是肠子痛?陈默有点着急,不知道她究竟怎么了,想到天气太冷,匆匆回道:“你多喝点热水吧。”
他打算要是潘冬冬再不见好转,就啥也不管了,直冲3班背她去医务室。而潘冬冬的下一个纸条,却让他瞠目结舌,“不要脸!!!”
看着力透纸背的三个感叹号,陈默想了半天也没明白,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
小小的纸条就这样传递着,有时候多些,有时候少些,也偶尔会整天不见一张。有次陈默下了夜班太过疲倦,趴在桌上睡得天昏地暗,醒来后发现桌肚里放着一只包着小熊布套的暖手宝,还是热的。
“是我的,送给你。你穿的太少了,想死吗?”暖手宝上有张纸条,霸气妹本色不改。
这张纸条直到今天还在陈默兜里揣着。
放学铃声响起后,陈默想到妹妹还在等着,便跑去女生寝室,先把小丫头送到了校门口。因为今天放假,早就有跑东郊的中巴到这边来接了,车上差不多已经坐满了学生,陈静上去后没多久就发了车。
“哥,你真不回去啊?”陈静依依不舍地趴在车窗边问。
“我还得上班,你跟爸说一声,自己在家乖乖的。”陈默嘱咐了两句,笑着挥手。
中巴开走后,陈默走向学校,却看见那辆熟悉的奥迪正停在前方,潘冬冬跟梁民先后上了车。陈默怔了怔,这才明白潘冬冬在纸条上那句“放学晚点走”,是不想让自己撞上这一幕。
他俩怎么会在一起?
陈默走到车边,只见梁民靠在后座上,正眉飞色舞地跟潘冬冬说着什么。潘冬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虽然同在后座,身体却紧贴着另一边车门,两人中间隔开了老大的空当。
潘冬冬一看到陈默,脸颊立即苍白,急急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快走。她原本就在担心,陈默看到自己跟梁民在一起会误解,此刻更怕他被占山虎找麻烦,心里早已乱成一团。
接触到潘冬冬目光的瞬间,陈默读出了太多东西。他松了口气,当即转身——她当然还是她,只要这一点不变,其他人又算得了什么?
“打工专家?别走啊!喂,叫你呢!”梁民大声喊着,等到陈默回过头来,故意放下车窗,好让他看得更清楚些,“我去冬冬家吃饭,潘叔叔亲自打的电话给我。等到了地方,我帮你问下有没有什么零活能干的,做做家政嘛!要不这样,你也上车一起去吧?”
“丫头,你最好坐前排,我怕他上次尿了裤子,那味道到今天还没消。”陈默连眼角都没瞥向他。
潘冬冬尽管急得不行,听到这句话却还是禁不住好笑。
梁民一张俊脸涨得通红,答不上话来,而原本坐在驾驶座上的占山虎,在这时突然下了车。
“又是你?忘了我说过的话了?马上滚!”占山虎站在那里像座铁塔,两只环眼瞪视着陈默,凶光毕露。
“阿虎!”潘冬冬在车里叫,声音透着极度的愤怒。
“大小姐,潘先生说过你该交什么样的朋友,不该交什么样的朋友。”占山虎冷冷地回答,“这种吃了上顿不知道下顿在哪里的玩意,不配在你身边转悠。”
陈默笑了笑,往校园走去。
“先等等!”占山虎从后面几步赶上来,摸出登喜路皮夹,随手搓出一叠钞票扔在地上,“你成天跟在我们家大小姐后面转,就是为了这个吧?当老子可怜你,拿了钱以后别再阴魂不散了,听明白了吗,小瘪三?!”
陈默在会所被客人指着鼻子痛骂,也照样能隐忍不发,此刻却感觉到额角青筋在突突乱跳,全身血液都像是涌到了头上。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在梁民的鼓掌声中,弯下腰一张张拾起钞票,整齐叠好后却是递还给了占山虎。
占山虎有点惊讶地接过钱,冷冷地问:“怎么,嫌少?”
“我姓陈,叫陈默。”陈默仍然在笑,眼神里却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你总叫我小瘪三,我有点不习惯。”
占山虎怔了怔,也笑了,笑得狰狞无比,“你好像挺带种啊!”
“带不带种,你可以现在就试一下。”陈默淡淡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