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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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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月24日,全美各地计算机大卖场内,空调功率开到最大的空调,也无法让卖场内灼热的温度稍稍回落。数以千计的用户在拥挤的卖场内挤得满头大汗,从一个又一个展台前走过,如同逛普通家用电器商场一样,用挑剔的眼光对销售人员口若悬河推销的计算机品头论足。

    在这一天,历经市场20余日的酝酿、升温,混合处理器个人计算销售出现了一个井喷式爆发,销售数量不断攀升,并于这天达到一个从所未有的新高度。

    纽约大卖场,当日销售个人计算机1902台;

    华盛顿大卖场,日销售个人计算机达1781台;

    旧金山大卖场,当天销售各类混合个人计算机总计达到1693台;

    休斯敦大卖场,全天销售混合处理器个人计算机1109台;

    ……

    西部计算机公司在全美其他都市内开设的大卖场,其火爆之处丝毫不亚于这三家最早成立的大卖场。这段时间来,全美36家大卖场,一直呈现出一种近乎飞速向上的增长状态,并于这一天,实现了一次总爆发。

    以旧金山卖场为例。

    早上9点卖场一开门,保安就被门外汹涌的人潮给吓了一跳。门才打开一条缝,就有无数的顾客相互推挤着争先恐后蜂拥而入。并且,他们没有像前一段时间一样,在各个展台间来回闲逛品评,而是显得目标很明确地直奔某一个公司展台,直指他们早已看好的某一款计算机产品,当场就立即掏出钱包付账,随后就提货走人,干脆无比。

    到早上10点半,卖场内的火热状态已经连最迟钝的人都看出来了。以往来逛计算机卖场的人也不少,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多,多到随便走到哪里,看到的都是晃来晃去的人头。如此多的顾客滞留在内,使得卖场内的温度急剧上升。

    整个大卖场前面是源源不断涌入的顾客,而在后面库房停车场外,却是一辆接着一辆来回奔波的送货车辆,川流不息。

    时至正午12点,本该因为午休而清闲下来计算机卖场内,人一点也不减少。反而是正门外,不断有西装革履的公司白领、或是教授、学生满头大汗地冲进来,利用他们中午有限的一点时间,赶来购买一款早已心仪的个人计算机。

    人是一种群体动物,特别容易受群体氛围影响。

    在这种疯狂的购买潮带动下,一些本来只是准备随便看看,并没有购买打算的顾客,看到他们喜欢的某一款计算机产品被一台又一台卖出去,眼见就要售罄,心慌意乱下,也忍不住掏出钞票赶紧抢购一台。

    抢!

    就是抢!

    这已不是正常的购物,而是要赶在别人之前,用最快的速度把计算机抢到手。一个人抢又带动更多的人加入到抢购行列,产生更大的波动。

    各个展台前,都挤满了狂热的顾客,都想赶在自己看中的个人计算机被别人买走前将它抢购到手。

    这种疯狂的状况发展到下午,卖场内库存的计算机产品越来越少,到下午三点过,便陆续有公司卖光了库存。有些小公司总共就只有几十台现货,在这股购物狂潮下早早就销售一空。看到越来越多的展台变得空空如也,亮出“售罄”的标志,顾客们陷入到一种群体恐慌、激动、混乱状态。

    他们已经失去了冷静思考能力。也不再四处寻找自己满意的计算机了,只要看到某个展台还在销售,他们就疯狂地奔过去奋力挤到前排,挥舞着自己手中的美元,大喊大叫让销售员立即给他拿一台,而不管那东西是否真的是他们需要的。

    全天在卖场内徘徊来去的顾客总人数超过了7万人。直到下午5点商场临近关门仍有近1200人在商场逗留不走,其中至少有数十名顾客还在试图抢购展台内的最后一台计算机——即便是样品他们也不放过。面对近乎癫狂的用户,卖场不敢强行关门,一直推延到傍晚6点55分,当最后一台个人计算机也被卖出去之后,卖场的保安终于可以拉下卷帘门,结束一天的营业。

    几乎每一个计算机大卖场都出现了被迫延时关门的现象,而销售数据更是迟到晚9点才汇总到公司零售业务部。

    当公司零售业务部统计出全天的销售数据后,整个总部里的人都炸开了。

    他们已经知道今天是一个疯狂的日子,但还是没想到,会收获如此疯狂的一个销售数字:在全美36家计算机大卖场内,全天一共销售出去各种混合处理器个人计算机12836台!实现销售收入2650万美元!

    所有人都被震撼了。

    这可不是动辄百万的大型计算机,也不是一台就要几十万的中型计算机,连每台售价高达数万美元的小型机都不是。

    那些大公司们还在继续观望,还需要花更多时间对市场做更多观察之后,才会决定何时行动。这些大公司自持身份,并不急着马上就拿出他们生产的品牌机,来和这些总资产可能不过十几万的小公司同场竞争。

    现在销售的,都是平均售价仅为1372美元的廉价机,全都是低成本路线的小公司出品!

    但就是这样一群不起眼的小公司,销售的也是那些大公司不屑一顾的“简陋玩具”,竟然联手打造出了一份,连IBM、DEC、通用电器等国际计算机巨头都不敢想象的巨大销售业绩,怎么能让人不惊讶、不震撼。

    所有西部计算机公司的人,都为个人计算机市场之巨大,而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假如这个销售数据能够持续一个月,那本月的销售量岂不能达到38万台?这比去年苹果公司一年24万的数据,都还要多上一半还不止!而这个数据如果再放大到以年来计算,那全年的销售数据更是将达到450万之多!

    这是个令所有人都为之目眩神离的天文数字。

    ……

    “我是一家商业公司的采购经理,当然,我是替公司采购。我们公司的业务部门需要添置20台个人型计算机。

    ……为什么不买苹果公司生产的AppleII?呵呵,AppleII是台好机器,在当时来说价格算是很便宜了。但现在你看看,到处都是1200到1300美元左右的个人计算机,既然可以选择的种类这么多,我又何必一定要购买苹果公司的产品?”

    ——《旧金山新闻》在旧金山大卖场采访一位公司用户语。

    “奥尔森打了一手好牌,他向全世界公开技术,等于将全世界的硬件厂商绑到了他的战车。不但让DEC的盟友重新恢复到当初全盛时期,而且还更加壮大。IBM这次要面对一个比当初的DEC,更加强大的敌人!”

    ——《华尔街日报》编辑马丁评论。

    “天啦,大卖场里的人简直多到爆!不过我很幸运地抢到了一台,要知道当时伸手挥舞钞票的可不止我一个人,而销售员却选中了我,我想今天一定是我的幸运日。我早就想拥有一台个人计算机了,可价钱太贵了。苹果公司的计算机还是很不错的,但他们太封闭了,所有的硬件都是自己生产……

    是的,以前大家都是自己生产自己的产品,做一个封闭的市场。

    不过奥尔森却改变了这一切!他作了一件好事,他公开技术以后,虽然会让DEC蒙受一些损失,但对于全世界的计算机爱好者来说却是一件幸事。我可以想象,未来的计算机硬件,都可以安装到任意一台别的机器上,而不影响使用,这简直太棒了!”

    ——《新闻集团》记者采访一名计算机从业人员对方说的话。

    ……

    当第二天西部计算机公司大卖场的火爆销售状况,被各大媒体当作热点新闻报道出来,并将电话采访西部计算机公司,头天的销售数据公布出来,全美都被这个不可思议的销售数据给震惊得口不能言。甚至连昨天经历了那番火热现场的小公司们,他们自己在面对这份数据时,同样也感觉如在梦中。

    DEC同盟内的所有计算机公司被这个数据所震撼!

    IBM及团结在它旗下的计算机公司总裁、高层管理人员、普通职员被这个数字震撼!

    全美的计算机公司从业人员被这个数字所震撼!

    当这股余波继续向更大范围扩散时,有更多全世界的计算机相关人士为之失语。

    如果要让他们形容一下,当他们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心情,所有人都会不假思索、用不同的语言、异口同声说出一个词:“震惊!”

    他们震惊于美国人民的消费能力之强。

    但归根结底,他们更震惊于个人计算机市场竟然是如此之大,大到即便是对此最为乐观的人,在事预测出来最乐观的数字,此刻都需要重新对这个市场做出新的判断——也许翻十倍,才能相对准确估计出这个市场之大吧……

    失语只是短短一瞬,随即,全美计算机界都爆发了。

    那些矜持着,迟迟不肯及早进入这个市场的大公司,纷纷发表了将尽快进入个人计算机市场的宣言。那些一直在IBM、DEC之间摇摆不定的中间派,转瞬之间就有超过一大半的公司做出了倒向DEC的决定。他们先后公开表示支持奥尔森的技术公开宣言,并表态将让自家的计算机产品,实现与混合并行处理器的兼容,从而合力将未来的个人计算机打造得更加完美,更加具有通用性、互换性。

    这股巨大海啸还在继续喷涌向前。

    当时间进入7月26日,DEC在全美各大媒体上发布广告,宣布将在七天后,也就是本月的最后一天,正式推出DEC制造的个人计算机整机,按照高、中、低档,共推出四款个人计算机产品。并且最低价一款个人家庭型将搭配混合并行处理器,采用标准BIOS芯片,以与所有已售出个人计算机产品实现硬件通用互换性时,整个市场都如同来了一场地震。

    无数的计算机硬件生产大公司总裁、CEO纷纷在报纸、电视、电台中现身,公开表示站到奥尔森一边,将与DEC混合计算机实现硬件与软件兼容。

    不光是DEC同盟军群情振奋、中间派迅速靠拢,就连IBM原本稳固的坚定支持派,也因市场的剧烈变化而产生了内部混乱。那些将所有本钱投在IBM身上,双方在技术、市场、专利等各方面纠缠已深的公司还好,他们的命运早已和IBM紧密联结在一起,即便是想转身也做不到,面对DEC袭来的一波波狂澜还可以故作镇定。

    但那些中小公司,尤其是如伯尼.华盛顿电子技术公司这类的超小型公司、微型公司,因为规模小,掉头方便,在面对市场这一个月波浪壮阔的巨大浪潮前,心中开始恐慌起来,终于开始陆续有公司叛出本方阵营,投奔DEC同盟。这个现象初开始还比较少,而且多是私底下秘密洽谈。

    但随着时间越是接近7月31这个关键的时刻,市场对混合架构型计算机的热度越来越高,加上DEC联盟聘请的诸多媒体借机推波助澜,公众对此几达狂热状态,销售量不断创造新高。

    叛逃的小公司越来越多,并开始呈现出一种肆无忌惮的公开叛逃架势。

    许多原IBM阵营的小公司,堂而皇之在公众场合谈论如何解决不同硬件搭配之间的技术问题,并且毫不讳言他们所谈论的核心是混合并行处理器与DEC出产的BIOS芯片。虽然是打着技术讨论的幌子,但也由此看出,他们是完全不再顾及IBM的感受了。

    形势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即便强大如IBM,也有些慌了。

    高层在经过一番紧张的会议之后,迅速通过媒体发动反击,在全美各主要媒体上,都发布了大幅广告,宣布他们的个人计算机也已研发成功,并将于8月下旬正式与公众见面。同时,他们还公布了这款个人计算机的主要技术细节:这款个人计算机产品代号为IBMPC,处理器核心为最新款英特尔8088处理器,配备有一个10兆硬盘、一个5.25英寸软盘、一台14英寸荧光显示器,绝对是目前市场上技术最高、性能最好、设计最完善的一款个人计算机。

    这一则宣言似的广告,正是恰如其实,迅速稳定了人心。

    对于绝大多数的硬件生产厂商来说,他们还是更加信任IBM那强大的研发实力,相信IBM只要能够及时推出一款性能还算过得去的个人计算机,就必然能够顺利占据绝大部分市场份额。而这,是近年来市场份额逐渐萎缩的DEC所远远不及的。只要IBM不会被彻底赶出市场,那么长久的拉锯战,胜利者也终将是、且只能是IBM,他们深信不疑!

    从这份公布的配置来看,IBM对这场决定未来个人计算机走向的战略决战做了充分准备。

    首先是处理器,新款的8088丝毫不比混合架构处理器差。

    最早于79年发布的8088主频是4.66兆赫,经过两年的发展,时钟频率已经逐渐提升至6.66兆赫,也就是每秒钟执行666万次指令运算。当全美计算机学会通讯文章中透露出,DEC混合并行处理器时钟频率高达7.26兆赫以后,IBM虽然明知道不同架构之间,比较时钟频率毫无意义,可还是在这款个人计算机上搭载了主频更高,达7.1兆赫的最新款8088。

    对于普通用户来说,他们是不会去分析,精减指令集时钟频率之所以比复杂架构高,是因为它所执行的都是等长度短指令,因而使得处理器效率大大提升,但电子元器件性能其实远远不如8088。

    对他们来说,处理器时钟频率是唯一判断标准。

    故此,IBM特意拿出最新款7.1兆赫的8088处理器,就是让用户看到双方处理器的时钟频率大致相等,下意识认为这两种产品性能差不多。

    IBM通过这种方式,对用户做了一个隐蔽的心理诱导。

    同时,IBM直接在个人计算机上采用了小型机才使用的10兆硬盘,作为标准配置,其对抗DEC混合架构型计算机,试图压过对方一头的味道就更加浓厚了。

    硬盘、软驱、显示器等等,说明了这是一款设计完善的、真正的计算机整机,而不是那些小公司的拼装机可比。

    IBM整体技术上的优势,显露无遗。

    靠着这一则宣言式广告,IBM成功地稳定了己方阵营的大部分伙伴。至于那些叛逃的小公司,跑了也就跑了,只要稳住了基本盘,IBM就有信心跟DEC在个人计算机市场上演一场龙争虎斗的好戏。

    受这个消息影响,一些已经被抢购热潮,搅得大脑一片混乱的用户清醒过来,不再盲目抢购市面上的各种拼装机。他们重新稳定情绪,决心还是继续观望风向,等到IBM和DEC这两家巨头,推出了他们各自的个人计算机产品,并在市场上分出上下高低之后,再来决定执行倾向于哪一种处理器架构的采购计划。

    市场重新回归理性。

    IBM仅仅是做了一则广告,就能将奥尔森等DEC同盟造出来的势头迅速扑灭,让开始动摇的盟友重拾信心,稳住阵脚,其对市场的巨大影响,由此可见一斑。

    面对DEC同盟军通过造势,试图瓦解IBM盟友的举动,IBM成功地化解了第一波攻势,并对敌人露出狰狞獠牙,摆出了一幅反攻架势。

    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全美、全世界众多计算机生产商、用户们翘首以盼中,7月31日到来。

    DEC研发的四款个人计算机,同时在全美36各计算机大卖场公开亮相,向用户们揭开了它神秘的面纱。这也是双方在前哨接触战之后,DEC亲自击出的第一记重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