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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在又长途奔袭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后,我们终于停在了一个破庙前。孟西之翻身下马,又伸手抱我下马。他对随后赶到的阿步和阿云说:”今天晚上就在这里休息吧。“阿步阿云点头答是,阿云从马上拿出一个火把点燃在前面帮我们照明,孟西之随后,我和如兰走在最后面。阿步把马拉到后面喂食。
庙门因为年份太久,红漆很多地方已经掉了,看上去有些斑驳沧桑。阿云推开吱啦一声,更显得有些恐怖。我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如兰也握紧了我的手。庙里很黑,阿云用火把把墙壁上壁油灯点燃,又把佛前的两个油灯点亮。
我向上看去,这个庙供奉的是一个我不认识的佛,但又不像佛,因为穿的衣服就是像常人的衣服,只是后面有飘带飞舞而起,所以看上去又与常人不同。身上的漆已经掉落大半,而且因为年月巳久,身上已经布满灰尘和蛛网。最让人觉得不寒而栗的是他的脸,面目狰狞而且脸上还有刀疤。我实在是想不出这是什么佛,为什么会有人供奉他。
孟西之似是看出我的困惑,轻声道:“这是前面那个村庄的先祖,因帮助前朝皇帝开国而官拜一品,他家乡也有很多人因他而鸡犬升天,所以当时他家乡的族人为他塑金身建庙,锋头一时无两。但他去世后没多久,他的儿子就因藐视皇权、贪赃枉法被处以极刑,家族中有很多人也因此受牵连。所以此庙也就渐渐无人再来。”我看着他,他又笑笑道:“上次我们路过的时候,我也很奇怪,所以特地差人去问的。”
我恍然,原来这是一座家庙。想来当时建庙时,他一定是希望子子孙孙都可以享受他带给家族的荣誉,都可以在此遥想先祖当年的英姿,可未曾想到这荣光却连自己的儿子一辈都未能延续,还因此受牵连。不知为何,却让我想到了丁相,我这一世的父亲,他一直想要我们富贵安乐,却未想也许正是他的这些企图,会置三哥于险地。
“又在想什么?”孟西之看我一直不说话,忍不住问道。
我怅然出声:“如果此人能早知后事,恐怕他宁愿淡泊一生,或者激流勇退,让子孙平安宁静吧。但可惜,人总是妄想有万一,总想着万一的好运气,却从未想过一万的坏运气。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偏偏这些人却前赴后继,我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孟西之却道:“我却不这么认为,宁静平安自然是好,但人这一世只有短短几十年,如果没有创世建功,这人生岂非太无趣了?我想此人虽说最终未能福泽万代,但当时的成功与满足却是任何东西都换不来的。我想,他无悔。”
我哑然,也许吧,人与人之间确实追求不同。我端详着孟西之因为激动而烁烁发光的眸子,心道:你想要建怎样的一番功勋?创世建功,可能凭你的才智确有一博。但愿我仰视你站在成功的台上,而非低头看你苦海中挣扎。
他也深深的凝视着我,我看不懂他目光中蕴藏的深意,就如他也看不懂我目光中的含义一样。
“主子,马已经喂好了,我和阿云守卫,您和慕姑娘、如兰再休息一下吧。按照与拓跋商队的约定,如果明天中午他们没有等到我们,他们会派人四面来找,应该很快找到我们。“阿步的报告打断了我们互不通电的对望。
“阿步,这边可有水源,我想给小姐打点水。“如兰还是非常周到。
“有,后面出去就是一条小河,我陪你去吧。“阿步因着阿哲的关系,对如兰也是非常照顾。
我想了想道:“我与如兰一起罢,不用打水过来,就在那儿洗洗就行。”我心中也正好有事想问她。
我和如兰一起从后门到了小河边,如兰用河水将帕子打湿后拧干递给我,我轻轻的擦了擦脸,心里想着该用如何措词来问她。
如兰在一边站着默不出声,但两条眉毛一直拧着。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了她那天的笑容,于是笑道:“我还是觉得你笑着最好看。”
如兰的眼睛亮了亮,道:“阿哲哥哥也这么说,我也想笑,可是想起阿哲哥哥他。。。”
我想起阿哲,心里也是一暗,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再看看如兰的样子,还未想清楚,话巳出口:“你是不是喜欢上阿哲了?”
如兰一愣,也许她也没有想到我会如此直接。她低下头,并未说话。
我没有追问,因为她的反应已经给了我答案。“你知道他是胡国人,也知道他并非一个商人伙计那般简单,是吗?”我轻声问道。
“知道。但小姐说过,人都是一样的,不管是明朝的人,还是胡国人,民族不同,但人性相同。所以如兰并不在意这些。”
我暗暗有些后悔向她灌输了太多“现代思想”,我并非不喜欢阿哲,但总觉得孟西之此人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迷雾,我只是怕有一天这层迷雾拨开,那下面不知道是什么。
如兰看我不说话,福下身子又继续道:“小姐,其实如兰已经想好,只要小姐答应,我就追随阿哲哥哥,他到哪儿我就到哪儿。小姐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如兰碰到了喜欢的人,或者有了自己想过的生活,一定要大胆说出来并且放手去追,小姐一定支持我。以前如兰不懂,可如今,这段时间的相处,如兰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如兰也是可以的。如兰现在只是担心小姐无人照顾。。。“
我摆摆手,道:“这不是你需要考虑的,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当然支持你。那么,阿哲呢?他也和你一样?他有向你表明过心迹吗?“
如兰嘴角慢慢往上一弯,淡淡笑道:“我之前也一直担心他是否与我心意一样,虽然他对我很好很好,却从未对我表白过。但经过今天,只要他今天平安无事,我就愿意一直和他在一起,就算。。。就算他并不喜欢我,我也想在他身边一辈子。”
如兰的声音很轻,但在我的心里却有如湖中投入巨石,震荡连连。原来是我自己喜欢别人,却一直有所保留。对余晖,对姜允霖都是如此。从未想过不管他们怎样,我都要留在他们身边。原来,这种不顾一切的感情,我从来不曾拥有过。
我苦笑着摇摇头,扶起如兰道:“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你不需要再向我行礼,我只把你当姐姐。可是,如兰,我不担心其它,只担心如果两国交战,你在他家会受委屈。”
如兰娇羞一笑道:“小姐,如兰未嫁呢。”
我好气又好笑:“这不是重点,好不好?我怕你为难。”
如兰这才正色道:“如兰只是小女儿,国家民族在我看来太重,我背负不起。我只望和心爱的人一生一世而巳。”
我轻吁一口气:“也好,你就放开一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