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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8章:府门,上演众生相(下)加更求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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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眼见那皓腕上一段猩红的疤痕,终于不再静默,一片哗然爆发出声。

    此时伤口已经愈合,结了血痂的周围还是红肿不堪的,伤口的周围用线缝合。伤口说的好听像是下玄月的模样,更像一只是多脚的蜈蚣。肿胀丑陋的伤口,映衬着那节雪白的皓腕,在明晃晃的日头底下,触目惊心。

    此时围观众人便有那不惧权贵,敢仗义执言之辈,朗声道:“这苏相公到底有几位妻室?那什么崔夫人、卢夫人是怎么回事?听那位韦夫人和公主殿下所言,这女娘的的确确是苏相公的嫡女无疑,刚刚却听人说不曾见过这小娘子。大家看这小女娘也有十来岁了,苏府的世交之家,都没人见过此女,真是奇也怪哉。难道苏相公宠妾灭妻不成?”

    大周朝官员虽可娶妻纳妾,因律法命令明确规定庶出子女的地位,远不如嫡出子女,便是隐晦的说明,国家的律令不赞成官员广纳姬妾。所以,大周朝那个官员,要是传出宠妾灭妻这样的舆论,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这“宠妾灭妻”一词刚出口,第一个传到那些停车在府门外看热闹的内眷里,便引起一片哗然。虽然大周朝姬妾的地位差,但是架不住男人们喜欢,这个社会无论是当家主事的,还是朝堂坐镇的都是男人,是男人就没有不喜欢貌美如花,鲜嫩娇软的姬妾们的……

    所以,尽管大周朝在律法上奠定了嫡妻们的地位,但也仅限于律法,这法律管不到人心,尤其管不到变心的男人们。那个当家主母没有几个姬妾让她们伤心、动肝火,这会儿听说大周朝的标杆人物——苏相公领头“宠妾灭妻”,那还了得吗?

    常和苏府往来的人家,自然知道苏子推有个养病的嫡妻,崔、卢二人虽出身高门,却不过是妾侍一流的。也有一些不明真相的一直把崔、卢认作了正室。如今,这些夫人们乍听苏相公还有一个嫡妻在世,而她们熟悉的卢氏、崔氏居然是侧室。

    便有人议论起来:“不想那卢夫人看着文弱,却是这样的人。”

    “你不知道这越是看着文弱之人,越是蛇蝎心肠。狠毒起来要人命。”

    另一个接着道:“可不是,蛇咬一口入骨三分,看着娇弱,心实狠毒。苏相公原配嫡妻活的好好的,却让妾侍出面应酬交际,如今还差点被这小妾害死。啧啧,苏府还自诩什么百年世家,家风清白……”

    苏子推沉吟不语,事态至此已经不是一两个能左右的了。莫说这些人中就有他的宿敌旧怨,还有些个面和心不合,单等着找机会给他下绊子的笑面虎,就算没有这些人,光这些左近的围观之人,就不是能轻易打发的。

    苏子推扫了一眼众人,知道今日之事十分辣手。事情复杂就复杂在,他不能敷衍此事,也不能当众表明态度,一是这些事到底是苏霏漠一面之词,尚无确凿的证据。二是这其中涉及到卢氏还牵扯到老太君,无论从哪方面来讲,他都不能当真表明喜恶。

    他用没有平仄的声音道:“你先起来,这事若是属实,自会与你做主。”此时他只能拿出对待朝堂上的那些争端的态度,做出秉公处置姿态。

    听了苏子推的话,跪在地上的苏霏漠,突然抬起一双明亮澄净的眼睛,注视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双眼睛,比夏日耀眼的阳光,一点不见逊色,像两面光可鉴人的镜子似的,能照到人的心里去,让人无所遁形。苏霏漠面色平静,表情纯净,藏在高头履内的脚趾,却已勾成一团,越勾越紧。用以缓解心头涌起的愤怒,以及听完苏子推的话后,产生的那股复杂难言的情绪。

    面对这样的一双眼睛,那眼里一闪而过的嘲讽的光,苏子推有一瞬间的恍惚。

    再定睛一看,那眼睛里已经变的没有悲喜,没有表情。只是那眼里刚才燃起的对他寄予的希望之情,也熄灭成灰。他眼前的这张脸和多年前康氏的脸,重合成为一个人,烈日当空白日,一下变成当年那个夜晚……

    苏子推再也维持不住他那言笑晏晏的面具,他俯身想扶起地下的苏霏漠,想用自己的臂膀庇护她,想让自己的手扶持她,告诉她一切都过去了……他的手刚伸过去,从旁边更快的伸来一双手,将苏霏漠从地上搀扶起来。

    看着眼前人,苏霏漠擦了生姜汁的眼里,连眼泪也流不出来了。她冷冷的看着眼前之人,有那么一瞬间,连隐藏情绪的心情都没有。他的妻女被劫,险些就被他的小妾害死,这个人还能这般的故作姿态,一心想着为那心爱的小妾遮丑。

    眼前谪仙一般的脸,白玉一般的手,在她眼里遂消失了美感。

    苏霏漠觉得奇怪,当年自己怎么会对这人怀着那样的幻想,妄想从他身上吸取到父爱的温暖。如今,自己的一腔热望终于负了流水,她终于冷了心肠。

    苏霏漠颤抖着半依靠在升平的臂膀站立起来,她的双膝疼痛难忍,不受控制的抖个不停,若不是靠着升平的扶持,她早已跌倒。

    为了逼真,她每次下跪都是实打实的,膝盖磕在青砖地上,此时早已青肿不堪。苏子推伸到面前的手,她已经不想再理会,连博取同情的眼泪也懒的再流。她终于明了,眼泪只有在在乎你的人面前才是有用的,除此之外一无用处。

    苏霏漠看着眼前人,不紧不慢的道:“苏府出了这样的奸妄小人,虽是父亲的妾侍,也不可轻忽。此次祸害了我和阿娘,尚且不要紧。若不严惩,以后要是还有这样的人,把二婶、三婶、或者是家里的几个姊妹都给祸害一遍,苏家可就真成了笑柄了。次数多了,苏府再有百年的名声,怕也扛不住。”

    此时苏府门前,不光聚集了那些惯常往来的世家豪门,官场众臣,还有一些浪迹在京城市井中的闲散人员。总之,不一会儿的功夫,看热闹的闲杂人等蜂拥而至,成倍的多了起来。卢氏谋害嫡妻及其子嗣的名声,一下传扬出去。

    一块石头投下去,可能激起千层浪,但有时湖水太深,一块石头投下去反倒没有什么效果。怎么才能让效果达到最高点,不停的投石头,这就是苏霏漠今日用的方法。

    苏霏漠接连投了几块石头下去,终于见到凡响了,很是心满意足,肿痛的双膝也不再那么疼痛难忍了。

    苏霏漠对自己这种急长辈所急,想长辈所想的做法,很满意。

    自己回来了,还毫发无损,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现身,那些流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看她是个多么体贴的后辈,尽管老太君身边的许妪,做了那些令人发指的事。她们一定是蒙蔽老太君的私下所为,她一会要好好表现一下孝心,身体力行的告诉老太君,以后这样的奸佞不能留在身边了,否则遗患无穷。

    当初苏霏漠便觉得康氏忧虑的甚是有理,这舆论的导向,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能踏实。如今这舆论已经为她所用,你们慢慢的去洗刷自己吧,到时候狗咬狗,无论最后那条狗,被咬下来的肉多,苏霏漠终于可以安心当一个看客了。

    外门闹的这般热闹,二门内早得了消息。失踪了几人的康氏母女不但平安回来了,还是由升平公主护送回来的。在内宅里戏曲早停了,消息一条一条的往里传递,那些平时仪态万千的高门贵妇,耳听着这些消息,内心里各自开了花。有担忧的花,有幸灾乐祸的花……

    直到最近一条消息递进来,那传话的侍婢哀哀戚戚的,原来是苏府嫡女状告妾侍谋害正室、嫡女。无论是哪一条,只要最后被正实,都不是小罪。

    饶是卢氏开始还故作镇定,此时也变了颜色。到底是谁要害她,那什么娄护卫并不是他的人,怎么可能招供出她是背后的主谋。无论这事最后是否被证实,有今天这番指控,她的名声都完了,这么多年她苦心经营的名声,一夕之间毁于一旦。

    她心里恨得不行,一恨康氏母女愚蠢被人当枪使了尚不自知,二恨那背后操纵之人心狠手辣。这流言一旦传扬开来,不但她的名声完了,二娘的名声也完了。其心和其狠毒,她在狠毒旁人的同时,忘了自己也是那行使狠毒之计之人。

    她握紧拳头,修剪得宜的指甲齐根折断了尚且不知。她脸色青白交错,暗恨道,这背后之人她一定要找出来,决不轻饶,必将其碎尸万段,方才能解了今日之恨。

    坐在她边上的崔氏,神色恬淡,正和身边贵妇攀谈,努力化解这些尴尬的气氛。

    事已至此,坐在上首一直神色平淡的老太君,也知道不能再这么坐等下去了。越等只能越被动,她看了一眼席间各怀心事的高门贵妇和小娘子们,她招手叫来身边侍婢,道:“你安排一下,咱们去府门。”

    升平见事情到了这个时刻,该点的火都点燃了,该散布的消息也成功散播出去了。她们也该给老太君进去贺寿了,否则一会老太君出来了,反倒显得她们这些小辈缺了礼数。

    她给身边的侍婢使了一个眼色,含笑对苏子推道:“时辰也不早了,姨母和我这妹妹刚刚脱险回来,很应该进去给老太君请安,免得她老人家惦念。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恰逢老太君的好日子,这样双喜临门的好事,孤必是要凑这个热闹,进去给老太君贺寿的。”

    苏子推只愣怔了片刻,就从往事的回忆中恢复过来。

    他转身对升平公主道:“多亏贵主仗义之手,内子和小女方能平安归来,请受苏某一拜。”

    当着众人的面对升平公主躬身施礼。后又对众人道:“今日苏某家中有喜,各位同年不辞劳苦前来助兴,子推铭感在内。今日是家母大喜的日子,吾妻及小女又平安归来,且是喜上加喜,各位且里面请,喝上一杯水酒同乐。”

    不得不说,苏子推果然不愧为大周朝的左相,这一番话,说的面面俱到,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还把这些看热闹的人,一下子笼络了去。

    以苏子推的能力,哪里听不出升平公主刚才话语间的夸大成分。朝堂之中,他什么没有见过,事实离真相到底有多远,有些事他不必亲临现场,也能揣摩出个大概。但是,他那时却无意指出,升平公主话里的那些不实之处。反倒乐见其成的笑吟吟的站在一旁,静观事态发展。

    苏子推也不是个心气软和的人,他也知道有些事一旦选择,就再也没有退路可言。可有些事,总是让人在午夜梦回里睡不安枕;有个人样子,一遍一遍的在他眼前晃,他想忘了,却跟本忘不了。

    有些人就好比参商两斗,有些事就好比汉河难度,一旦决裂了,就没有再挽回的可能。但不管怎么说,苏子推此时听升平公主的一番话,终于确定康氏无虑,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他再次走到车前,确认道:“令妍,你还好吧?”

    原本苏子推也没指望得到车内之人的答复,半晌,车内幽幽的响起一声:“无妨。”

    苏子推愣怔一下,有些事来的太过突然,反倒让一个人没法及时反应。

    门口的知客们见状马上安排车撵等,分开侍候众人入内。众人正待往府门里进,这时马蹄声响起,远处又来了一拨人。

    那些人骑着威风凛凛的紫骝马,疾驰而来,身后尘土扬起老高。

    这些人在坊间疾驰居然无人问津,且笑语喧哗,行事放诞。远远观之便知这些人的身份不俗。

    只见当中一人身着紫罗圆领长袍,袖口和领口均有金丝盘龙纹饰,白玉束金的十三革带,佩着金龟袋,手握暗红的珊瑚柄牛皮缠金丝的簇新马鞭。

    来人是宣王,姓李名宏,年纪在十八、九岁,长了一张好相貌。并不是说这大王长的如何美貌,而是说这人非常会长。他相貌肖似圣人,且举止大度得体,甚的圣心。年纪轻轻的虽人没有封号,但是已经办了几趟差事,很得圣人青睐。

    他身边一人穿五品的绯红色罗袍,腰束金丝编的十革带,下佩铜龟袋,也长着一张风华绝代的脸。来人是崔家的五郎,崔成。

    崔成边纵马边道:“殿下你看我们来的刚刚好,苏相公这府门前如此热闹,正赶上这样一场大戏,咱们也凑一凑趣。”

    一队人奔到府门前,下了马,宣王当先道:“沁源王妹也在这里,我好久没见你到宫里去了,这可真是巧了。”

    众人对宣王躬身施礼,口称:“大王。”

    升平公主位同亲王,绝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没有封号的皇子能比的。不同的是这宣王虽没有封号,却是圣人的心头肉,甚的圣宠。

    苏霏漠抬眼打量这伙人,对那宣王殿下没有什么特别感觉,却对那崔成凭空生出一种熟稔感,可这人她应该没有见过,没有见过的人她怎么会觉得熟悉?

    宣王转头对苏子推施礼后,风度翩翩的道:“苏府的老太君寿诞,我带了至尊的口谕和赏赐过来。”

    苏霏漠想起升平说过这宣王年纪轻轻,为人却甚是玲珑,如今一见果然是长袖善舞。

    今早苏霏漠看见长安城高高的两座阙楼时,想起长安坊间曾流传过这样一句俚语--“城南苏柳,去天尺五。”

    “柳”,指的就是柳季颜他们家,“苏”则是现居右相的苏子推一门。

    这俚语,据说是形容苏、柳两家距天近如咫尺,长安城南苏氏和柳氏都是世代相传的贵族,两家都离皇帝很近。这个“近”字,在长安人的眼里来看,一是指这句话说的是这两门的位高权重;二是指这两门和皇家非同一般的关系。

    从苏霏漠最直观的看法,这却觉得句俚语是指,这两家修在坊墙间的那座门楼,它们的高度与华贵,直逼皇家的宫苑的阙楼。如今看来苏家这圣宠,真是实打实的存在。老太君过寿,居然派个得宠的皇子过来颁发贺礼,可见苏子推在圣人眼里的分量。

    苏霏漠在入府之前,回头仔细的瞧了一眼,苏府那高高的阙楼,开在坊间,两边是一溜长长的坊墙。

    她最终选择了自己要过的生活,尽管,墙外的生活或许却是自由的干净的。而这一墙之隔,里面的生活或许有荣华富贵,勾心斗角。却和自由、干净无缘了。

    众人乘了车撵往二门走,苏老太君带着让二夫人留下照料众人,自己带着苏府的余下内眷,往大门赶,两下里便碰在了半路上。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苏霏漠见到卢氏那张文弱的脸孔,想着前世这人过不了多久,便夙愿得偿的当了苏子推的正头妻子,今生她还会如愿吗?

    升平眼见这些陷害康氏母女之人,先安奈不住怒气,红了眼,恨不得生吞活剥了眼前人。苏霏漠对着那人做了一个口型,默念了一句话:“算仙家,真巧数,纵使能得千锦机,算尽连环……”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