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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京城之中的人谁不知道,得罪谁都好,就是别得罪这慕容燕回,他是睚眦必报的人,从不会吃了亏往肚子里咽的。
只是这一次竟然因为一个下人而掀翻了他家的团圆桌,这算什么?!看不惯他们一家团圆么?!
郁正砂冷哼一声,“纵然是我郁府奴才得罪了王爷,王爷直接将那奴才惩罚了就是,王爷现在这么做,不得不让老夫怀疑,王爷对老夫,莫不是有什么不满么?!”
慕容燕回没有开口,眼底却一片鄙夷之色,而此时已经平定了情绪的郁轻璃声音冷漠的开口,“郁丞相!难道你不觉得这团圆饭少了什么人吗?”
郁正砂见到那掀翻了自己桌子的少年眼神冷冽,不由心中奇怪,他确实是不认识这人,但是为何这人眼角眉梢之中尽是质问和愤怒?!
“放肆,你到底是何人?!除了我儿之外,郁家上下尽数在此,你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郁正砂未曾开口,那左边的女子倒是先出言呵斥了,这人的话,简直就是在触霉头,让她听了极其的不舒服,这女子是郁正砂京中的小妾,虽是小妾,地位却与正妻无疑,加上她为郁正砂生下了一双儿女,所以是现在府中的当家主母。
郁轻璃眼底的失望是显而易见的,失望之余也染上了无尽的悲凉,偏着一张脸却倔强不已,她闻言突然笑了起来,“好一个尽数在此!郁丞相真是好记性,这刚刚才从洛阳回到帝京几日,就已经将洛阳的一干人等忘记的一干二净了么!”
郁正砂闻言神色一变,站起身来,“你到底是何人?!”
郁轻璃没有开口,却走到旁边那洗脸架上,取了毛巾将脸上的妆容抹去,一张俏脸绝色的容颜顿时露在了众人面前,让郁正砂一干人等大惊失色!
郁轻璃的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因为心中的愤怒而抿的紧紧的,半饷,才冷声开口道:“父亲,现在知道我是何人了吗?!”
郁正砂的神情几乎可以用震惊来表示,而站在慕容燕回身后的唐毅则眼底浮现出些许惊喜来,是她?!
郁府的女人们听闻郁轻璃的称呼,都不免愣在那里,而那郁珍珍更是惊诧,这个就是她传闻之中的姐姐么?!
“郁轻璃?!”
郁正砂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随后不由眼神一冷,“你为何会在帝京?!”
更让郁正砂惊讶的是,这郁轻璃怎么会和燕王在一起?据他所知,从进京之后,这燕王一直都在皇宫之中,这么说来,郁轻璃也进宫了?!真是胡闹!
上下打量了郁轻璃一番,郁正砂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一个颠倒众生的身影来,不由脸色惨白,说不清楚是不是气的?!
他还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竟然连皇上都敢骗?!
真是反了!
郁轻璃眼眸冷冽如刀,恨不得将眼前的众人一一杀了方能解恨,仅仅是掀了他们的桌子,还真是太便宜郁正砂了。
“亏父亲还认识轻璃,我还以为父亲已经年迈到如此健忘程度,竟然连轻璃都忘了么?那么,总不会连祖宗们也都忘的一干二净了?”
郁正砂气的胡子直抖,“放肆!郁轻璃,你还不知罪么?!”
郁轻璃眉毛轻挑,“哦,我倒是不清楚自己有什么罪?!进京认爹的罪吗?!”
“你休要顾左右而言他,我且问你,寿宴之上为陛下献舞的是不是你?!”
此言一出,郁轻璃大笑了起来,“看来,父亲还真是好眼力呢!如何?!女儿的舞技是不是为我们郁家增光添彩了?!”
郁正砂还想说些什么,却陡然瞥见那站在门口一脸看好戏的唐毅,心中顿时一沉,他方才还真是被气疯了,竟然不顾场合的问出这样的问题来,这件事情若是传扬出去,不只是郁轻璃,只怕他郁府都要满门抄斩了,事到如今,也就只有顺着郁轻璃,让她继续隐瞒了身份,最好能够尽快离开京城才是!
只一瞬,郁正砂就平息了自己所有的怒气,一脸的云淡风轻,和蔼温和,仿佛刚才的怒气都不过是过眼云烟,现在的郁正砂才是一个严肃却温和的好父亲。
真不愧是只老狐狸!慕容燕回心底暗道。
郁正砂轻叹,“唉,郁轻璃你这孩子,来帝京也不提前通知一声,为父也好叫人去接你,不过就算是再生气,有些话也不该乱说!”
这急转而下的情势让唐毅看的是直呼过瘾,看来这郁正砂只所以这么多年在这丞相之位上屹立不倒,自然有他的道理,而且最让他意外的是,没想到这女子竟然是郁正砂的女儿!
还真是有趣啊,有趣!
听到郁正砂这般说话,他的那两个小妾心中虽然不快,却也端出大家闺秀的姿态来,郁正砂在洛阳有个正妻她们是早就知道的,而且那李氏还是当今皇后的亲姐姐。
好在这么多年来,虽然一直有所耳闻,却并没有见到人,她们也早就当其不存在了,没想到她的女儿倒是找上门来。
却不知这郁轻璃现在找上京城所为何事?!
父亲表态,做女儿的岂有不表态的道理,那郁珍珍连忙笑道:“这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来是轻璃姐姐,父亲时常在我们面前提及姐姐的名字,不曾想今日才能得见。”
郁轻璃冷眼扫过,“是吗?!那还真是抱歉,父亲似乎从来都未曾提起过我有个妹妹!”
郁珍珍有些尴尬,郁正砂却接过话道:“好了,郁轻璃,不要闹了,像个什么样子?!你无非就是责怪为父没有将京中有妻儿之事告诉你,其实上次回去为父本想说明,碍于你母亲刚刚过世,才未来得及说清楚。”
“父亲的借口,永远都是这么冠冕堂皇呢!”
郁轻璃冷笑,这就是她的父亲,她陡然想起,前世的时候,自己曾经有机会从冷宫之中出去的,只要她这个父亲开口的话,但是显然,从头到尾,他却只字未提!
起初他只以为他是愚衷,没想到他原来在京城之中早有儿女,纵然少了一个自己也不是什么大事!
如今想来,还真是为自己觉得可悲!她甚至觉得自己前世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一般的被所有人捉弄,归根结底,前世的自己就是笨死的!
“够了!”郁正砂显然觉得已经给足了郁轻璃面子,“现在什么都不要说,随我回府之后再谈!”
“回府?!”郁轻璃定定的看着郁正砂,“还真是多谢丞相大人相邀,不过民女所知道的丞相府就只有洛阳那一个!”
郁正砂气急,“你……”
“抱歉,我来晚了!”
爽朗的笑声突然打破了这尴尬的场面,从门口走进来一个人,在见到那一地的杯盘狼藉和几张陌生的面孔之后,不由愣在了那里,随后才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郁正砂,“父亲,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又是何人?!”
郁正砂没有开口,一旁的郁珍珍则露出欢喜的神色来,“大哥,不是说明日才会到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来人紧了紧眉头,“珍珍,这几位是?!”
郁珍珍状似热情的介绍道:“这位是轻璃姐姐,那是燕王殿下和东唐太子殿下?”
来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一脸笑意道:“原来是轻璃妹妹,我是郁笠寒,比你年长几岁,该是你的兄长!”
郁轻璃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二十多岁的年纪,朗眉星目,很是俊朗,一身皮肤被晒成了健康的古铜色,与那些京城之中的纨绔子弟截然不同,周身散发着一种英气!
若他不是郁正砂的儿子,这样的人郁轻璃绝对会结交成为朋友,但是可惜,偏偏有着那一层的身份在!
她是真的为母亲不值,从这男子的年纪来看,早在和母亲成亲之前,郁正砂就已经在京城有妻有子了,那么她是不是可以认为,郁正砂和母亲的结合,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阴谋呢?!一个让郁正砂可以爬上高位的阴谋?!
不知道九泉之下的母亲有没有后悔过?!这样的男人,到底哪里值得她葬送了大好的青春年华,葬送了这一生?
郁轻璃心中冷笑,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前世的种种涌上心头,让她觉得可笑又可悲!又有些无趣!
她在期待什么?!她不是应该对亲情早就绝望了吗?!
重新低敛了眉目,郁轻璃转身离开,慕容燕回若有所思的看了郁正砂一眼,紧跟着追了出去!
郁轻璃的身影落寞的让人心疼,那是一种全世界就只剩下她一人般的孤寂,仿佛辽阔荒原上的一株玉兰花,倔强的仰着头,不让人看到她心底的悲凉。
一路走出春风楼,郁轻璃脚步匆匆,她此时脑海中一片空白,她该怎么办?!在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之后,有谁能够告诉她该如何是好?
“璃璃……”
身后关切的声音传来,却让郁轻璃突然湿了眼眶,“抱歉,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寂静的街上早已经没有了行人,那冗长的街道在这夜色之中让人倍觉寒凉,秋风拂过,郁轻璃不由自主的拥住了自己的肩膀,但是那彻骨的凉意却依然将她的心都一并吞没,让她无法抵挡!
慕容燕回站在她的身后,心中突然有些后悔,或许,这件事情该永远瞒着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