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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回事?”慕容石棱开口,目光落在了慕容风的身上。
慕容风心头一跳,立刻驱上前一步,“父皇,昨夜海鲨帮夜劫牢狱,救走了杀人凶手沙千里。”
“是吗?那你怎么解释那个?”慕容石棱指了指知府身上的横幅,殿内众人齐齐屏息凝气的看向慕容风,只有慕容燕回唇角依旧挂着一如既往的玩虐笑意。
“父皇!”慕容风一掀前襟跪倒在地,“这是海鲨帮诬陷儿臣,请父皇明鉴!”
慕容风掷地有声,殿宇内余音久久,众人大气也不敢出只紧张的看向慕容石棱。
慕容燕回眼珠子一转,忽然走上前道:“陛下,是真是假,抓到沙千里不就知道了吗?”
众人闻言,立刻有人站出来说道:“燕王殿下所言极是,口说无凭,是真是假还是得抓住沙千里才能定夺。”
慕容燕回斜睨了这大臣一样,这个人对慕容城忠心耿耿,看着也是一副刚正不阿的样子,谁知道竟然也会落井下石,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一人开口,众人立即符合,而那些站在慕容风背后的人却不知道此中情况,犹犹豫豫想要帮他,又怕说错了话,故而,殿上一时间出现了一面倒的情况。
慕容风看着龙椅上那个巍峨的身影,心头咚咚狂跳,猛然间他眉角一跳,一个头再度磕倒了地,“父皇,儿臣请命围剿海鲨帮,儿臣必定擒住沙千里以证儿臣清白。”
慕容燕回闻言一笑,觉得慕容风这算盘珠子未免拨得也太欢脱了点儿,这分明就是想杀人灭口的节奏嘛。
慕容风表了态,跟随他的人立刻纷纷跪倒在地请命,苍和国的朝堂之上,难得出现了如此意见一致和谐的一幕。
慕容燕回笑意更浓,想了想也跪倒在地,加入了请命众人,他微微抬眼看向慕容石棱,心中猜测着他会怎么办。
日头缓缓东升,从雕梁画栋之间投射下来,将整个殿宇照得越发金碧辉煌,慕容石棱背光而坐,整个人都隐在了一片光晕之中。
他凝视着殿中的众人,看着这些臣子眸色渐冷,还未发话,忽然间一个有些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道:“陛下,剿匪是一定要的,可是派大皇子领兵,臣以为不妥。”
众人闻声齐齐回头,却见柳公权柳老站在了殿宇门口。
慕容风眉头一皱,心知要糟,急忙回头去看慕容石棱,却见慕容石棱从台阶上走下来,亲自扶住了柳公权,柔声道:“今个儿是什么风,竟把柳老给吹来了。”
柳公权怒目冷哼一声,“一大早的,若不是那些学子们跪求于老夫门前,老夫可不愿意来叨扰陛下。”
柳公权说罢,不待慕容石棱开口又继续道:“众人皆知大皇子素来沉稳,此番必定是受到海鲨帮诬陷,故而才会如此急于手擒沙千里。”
慕容风立刻点了点头。
柳公权却又话锋一转,指向知府身上的帷幔,“只是科举在即,一切以安定为上。就因为这个,大皇子殿下已经算是涉案在内,怎么也该避避嫌?”
柳公权中气十足的说着,转头看向慕容风,目光内敛深沉,翻覆着慕容风看不懂的情绪。
“那柳老觉得谁合适呢?”慕容石棱不傻,自然也猜到了慕容风的意图,柳公权这么一闹,他到正好就坡下驴了。
“燕王殿下自然是最佳人选。”柳公权刚开口,慕容燕回立刻笑道:“柳老可别,我如今浑身都是懒骨头,动一动可就要散架了,您还是另谋贤才,另谋贤才。”
柳公权被慕容燕回这么一顶,一根筋的老爷子顿时愣在了当场。
他这一愣间,慕容风的脑袋里却又迅速有了一个念头。
他立刻膝行到慕容石棱脚边,殷切的说道:“父皇,儿臣虽急于手擒沙千里,可正如柳老所言,儿臣如今身份尴尬。儿臣举荐太子殿下为此番领军剿匪之人,另外可从士族子弟中选拔一批人才跟随太子殿下,一来表明父皇剿匪的决心,二来也可以在科举之前,给众位士族子弟一个牛刀小试的机会。”
众位大臣闻言都频频点头,士族子弟本就竞争极为激烈,虽然除了举还有武举,可终究是犹过独木桥。
海鲨帮不算大帮大派,此番陛下又如此重视,太子何等人物?陛下必定会让他带许多官兵,到时候一个海鲨帮恐怕还不够塞牙缝的,而自己的儿子若是跟随太子得了军功,科举的时候可就大大的占了优势,即便没有军功,提前和太子攀一攀关系那也是好的,哪怕自己站在大皇子后面,可自己的儿子总也想攀上太子,到时候不管是大皇子当皇上,还是太子登基,这一家子总归是占了一个人,怎么也不会满门抄斩?
众人满肚皮的官司来来去去,嘴巴上却都赞成,并且毫不犹豫的举荐自家的小子,王侍郎自然也在其中。
朝堂顿时犹如菜场,在这样呼声高涨中,慕容城就这样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成为了此番剿灭海鲨帮的领军之人。
而一纸告示也几乎在同时贴到了城门口,太子招募士族子弟参与剿匪的消息立刻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苍和帝都。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个挺拔精瘦的背影在人群中逆流而行,沉默而缓慢,一步一步离开了贴着告示的城墙。
/眼前忽然出现一道影子,林语堂缓缓抬头,立刻看到夕落微微含笑的脸。
“林公子,请。”夕落说罢当先上了楼,三楼的包厢里幽幽传出一阵琴声,幽远淡雅,仿佛运筹帷幄者孤寂的独坐高楼。
高处不胜寒。
林语堂心中忽然就冒出这么一个念头来。
“小姐,林公子来了。”夕落说着掀开帷幔,竹帘后面一道身影完美的映射在眼底,那挺直的脊梁仿佛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压倒,分明就是一个弱女子,可偏偏无端就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感觉。
林语堂精神一振,匆匆走到近前恭敬的行了一礼,近日来的接触中,他对郁轻璃的性子也算多少有些了解,没有事她是绝对不会现身的。
可是,哪怕仅仅是这样的惊鸿一瞥,却也让林语堂觉得舒心至极,他甚至发现自己有些渴望这样的见面,哪怕三日一会,哪怕一月一会,哪怕一年一会,也总好过再也见不到的好。
“小姐,今日有何吩咐?”林语堂恭顺的落座,开口便问。
郁轻璃看着林语堂干练英挺的模样,满意的微微一笑,“前几日给你的《水经注》你可看了?”
“看了,认认真真读了三四遍,只是有些地方尚有不明之处。”
“隔行如隔山,有不懂的地方也是应当的,回头我让夕落带你去一个地方,包你不出七日便理解得透彻了。”郁轻璃说着,侧头看向窗外,淡淡问道:“那个事,你怎么看?想去吗?”
林语堂顺势偏头,立刻看到城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他犹豫了一下说道:“此等盛世,怕轮不到我等。”
林语堂话音刚落,郁轻璃就轻轻叹了口气,心想,这林语堂时至今日,怎么还会想要参加这样的热闹呢?看起来自己对他的磨练还是不够啊。
“小姐不赞成我去?”林语堂听到那似有还无的叹息忍不住问道。
“自然是不想的。”郁轻璃缓缓说道:“这海鲨帮与大皇子的关系你是知道的,为什么大皇子却要急着剿匪呢?”
“杀人灭口?!”林语堂眉头一跳。
“可后来他去不成,为什么却要太子去,而且举荐士族子弟参与呢?”郁轻璃又问。
林语堂眉头紧皱,梳理着近日来听得的消息,猛然间眼前一亮抬起头来,“难道……”
“不错,你终究还不是太笨。”郁轻璃打断林语堂的话,“所以这样的是非之地,离得越远越好。有的时候,你的目标就像一个终点,而路上会有很多的陷阱诱惑,那些士族子弟以为自己参与剿匪可得军功胜人一筹,却没有想到,剿匪之事并不简单,或许自己一点儿军功也得不到,反而白白浪费了这几日复习的绝佳机会。”
郁轻璃说罢,缓缓起身,目光灼灼看向城墙上那张告示,“所以你瞧,这虽然看热闹的多,可真正报名的秀才却少,大部分可都是等着考武举的人。”
林语堂顿时汗颜,起身鞠躬,“是语堂肤浅了。”
“林语堂,欲速则不达,你要记住。”
“是!”
林语堂再度鞠躬起身时,郁轻璃早已消失在竹帘之后,鼻端幽香淡淡,那竹帘被风撩动发出“啪啪”的声响,仿佛他的心底,猛然间就那么空了一块。
林语堂有些失魂落魄的下了楼,也没注意眼前的人,“砰”一声就将来人撞了个满怀。
“妈的,谁这么不长眼,敢撞小爷!”中气十足的骂声刺入耳膜,熟悉的腔调立刻让林语堂跳了起来。
低头一看,果不其然,那栽倒在地的肥硕身子,不是王世攀还有谁。
真是冤家路窄,林语堂急急忙忙转身就走,王世攀却哪里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