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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小奚回想起来还是后怕，在那段失明的岁月，日夜听见的是同门的哀嚎，出门小解摸到无数的断肢骸骨。
一股无形的暴力深深的触动了顾小奚的心灵，即使他杀人无数，也是折服了，邪修是一群俾睨天地的精神病，而他们会在一战之后决口不提剑宗，被震慑住的意味不言而喻。
他们经历了什么，不一定要让他去经历一次，他耳濡目染就够了。
苍颜上渐渐露出一股历经风雨的沧桑，那是不尽岁月的积淀，不尽人间情的慧果。
“剑宗，真正的面目究竟是怎样的？”
看着顾小奚忽然郑重的发问，聂天扬的心情也是蓦然间低沉了下来。
“真正的面目，只有真正的面对上才能看的清楚。”
夜风骤急，两人发丝飘零，顾小奚忽然觉得久别恩人，确实应该为其做些什么，尤其在聂天扬身处困境的关头。
哀伤与同情辨别不出那种更多一些，顾小奚的眼神让聂天扬一阵的不爽，那种眼神让他觉得自己真的很落魄，而他在心底认为不是这样的。
“眼下就有这样一个机会，其实你不用问我……”
“我……”
顾小奚眼中的同情忽地消失，无比具有演技的换上了怒火，胸口再次发闷，强行将黑血咽了下去。
由不得顾小奚反驳，咽着黑血的他说不出一个字来，看着聂天扬不停开合的嘴唇瞪大了眼睛。
“其实剑宗，也没你想的那么可怕，你看我，这么明摆着不给剑宗面子，甚至都提出了剑决，不也一样活的好好的么。”
“由此可见啊，天下从来不缺少反抗的英雄人物，缺少的只是一颗破釜沉舟的决心。”
“我就为你送来了这样一颗决心，此经丧乱，正是我辈英雄崛起之时，你的真实样貌与我相仿，何必总是装成一个老年来保护自己呢。”
“你真的不知道，你这样做是很愚笨的么？不但你累，别人看着你也累，人类二十岁的心智，你的皱纹再多，也不像的。”
“那么，揭开伪装，和我通力合作一次，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聂天扬的眼睛中散出前所未有的凝重，接受到信号的顾小奚甚至一时失神，险些一口答应。
“这个，还是在考虑一下吧……”
顾小奚避开那灼热的眼神，咬了咬舌尖。
聂天扬冷笑，转身就走。
顾小奚瞪大了眼睛，想叫住聂天扬却终是没有开口，理智战胜了感情。
暮北凤凰城，酒肆林立，城中人多醉生梦死。
有一个人是醒着的，他不得不清醒，那股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他叫胡霜月，宗门里最最和聂天扬过不去的一个，他有一颗单纯的嫉妒之心，每一件事都必须做到最好，剑宗里的最好自然不是他，所以他嫉妒，他嫉妒有别于别人，他嫉妒的光明磊落。
聂天扬被剑锋鸣赐剑流霜，同门眼神火红，只有他一个人站了起来，大声嘶吼‘聂天扬不配，得此剑的为什么不是我’。
他鄙视一切的不公，疏远了一切，没有真正的朋友。
他从不把这些放在心上，仿佛天生，但他的嫉妒，也是天生。
他要证明自己比聂天扬强，这个想法早就产生在他的心里，只是一直没有过机会，所以这一次，他不请自来，苏一道知道后笑笑，没有拦着。
左手上一道疤静静的躺在那里，虽然蔓延到衣袖断了，但是依旧可以估测得到那是一道恐怖的伤痕。
一袭黑衣宽松的将整个人包裹，世人给过他的冷眼可以将其彻底冰封，仿佛身体封藏就不会感到切肤之痛。
酒是最烈的酒，饮上一口就火辣辣的烧个通透，但仿佛胡霜月是一副铁肠胆，痛饮不见色变。
店小二自问阅人无数，其中不乏猛人，但却未见过一个人猛如胡霜月，孑然一人独坐在四方桌上，却没有人敢靠近，这在暮北是难以得见的霸气。
感知是种难以状名的东西，在太多的未知之前显得神秘，胡霜月认为聂天扬必经行这里，聂天扬就一定会出现。
萧瑟秋风带着孔琳身上的乳香飘荡进凤凰城内，如妖似魔早已不辨模样的人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这一切，对还有人可以穿戴如此整齐，一家和乐而震惊。
衣是破旧的衣，如同无数个顾小奚般的褴褛，剑是生锈的剑，比之流霜的光鲜显的混沌不堪。
聂天扬终于明白一件事了，他们扎眼。
眼光像是针刺，将他们刺的体无完肤，他嗅到很多种难闻的药味，夹之着杀气，令人麻痹。
眼神犀利，身体魁梧，衣着不羁粗犷的大汉不知不觉的挡住了去路，不知不觉的蜂拥了很多的人，如同人们俯视着罐子里矫健的蟋蟀，充满了戏谑。
聂天扬在众目之下有种错觉，恍若进入了一个更高一级生灵的世界，就像狗的视角看人一样。
那是一种很恐怖的感觉，当你能了解到的眼光全部都是一种，为人所不屑轻视的一种。
不是眼睛中的萧条告诉聂天扬，不是对比之中的光鲜告诉聂天扬，他几乎会失去判断，误以为自己看到的一切均是假象，而是一种贴近自然的完美。
不是这种怀疑在作怪，聂天扬几乎会在这样的眼神中滚回自卑的原点。
人群越来越密集，眼神汇聚成晃眼的白，将孔琳刮的不着寸缕。
孔琳手中的手臂爆炸般的僵硬，以至于她拉扯的力量显的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