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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_85155高渐离反问薛伦之后,许久沉默不语,而后慢慢道:“当年楚庄王本就沉迷音律,爱惜绕梁几乎到了嗜琴如命的地步,他之所以七天未曾上朝,是因为有人在他跟前弹了一曲高山流水,使得他对此如痴如醉,不复政事。而这位弹琴之人,也正是送琴之人华元。华元乃宋国长卿,当时宋国正面临楚国的灭顶之灾,华元为了保住宋国,可谓是费劲了心机,他一方面命当时堪称天下第一的能工巧匠公输班将伯牙所断的伏羲琴修复,另一方面又千方百计拜伯牙为师,一心想用琴乐让楚庄王荒废朝政,好给宋国以喘息的机会。公输班不负所望,终于将伏羲琴修复,并以周朝的一名歌姬韩娥婉转美妙的歌声绕梁命名。可是只因伯牙不复弹琴,所以华云并未得到伯牙的真传,所以他当时所弹奏的高山流水不过是自己依据伯牙留下的琴谱伪造的。但他这一计,果然让楚庄王上钩了,华元又趁机向楚庄王推荐了这琴谱的真正主人伯牙,于是楚庄王假装毁琴割爱,暗地里却遣人便不断寻求伯牙的踪迹,而楚宋两国也从此停息了干戈。但是楚庄王却一直未停下寻找的步伐,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有心人,五年之后他找到了伯牙,伯牙为其诚心所动,但又不愿违背与钟子期的誓约,于是他便对楚庄王道‘高山流水乃天外八音所成,你若寻得这第八音,那一切自可迎刃而解。’楚庄王穷尽一生欲参透其中奥义,只可惜他直至驾崩都未寻得这飘渺无期的第八音。”高渐离说道此处,不由得多有一番感叹。
“当年楚庄王未了的心愿,却被高大哥在今日与乐影的对决之中给意外的了断了。”正当高渐离感叹之时,身旁却传来荆轲的一番言语。
高渐离听了荆轲的这番推论,先是一愣,随即便又哈哈大笑道:“哈哈哈,荆兄弟果然聪慧过人,不错,七弦琴与他乐影的八孔箫一样,只能奏出七个音律,而这第八音,却是要与另外一种乐器天衣无缝的配合才能够发出,而今日乐影所奏的镇魂九曲恰恰与我的天外八音如出一辙,当他说出他明白了的时候,我便瞬间也明白了这其中的奥义。天外八音与镇魂九曲相融合,便就是一曲真正的高山流水。”
“妙啊,妙啊,伯牙与子期的圣音居然就藏在了这个秘密之中,怪不得多少年来天下爱好音律之士遍访诸国,都领悟不到高山流水的真谛。”薛伦听了高渐离如此一说,不由得连连拍手称妙。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高大哥便是当年楚庄王派出寻找伯牙之人的后裔吧?而潇湘琴侠的真正使命便也是在此吧?”正当众人都被高渐离道出高山流水的秘密而惊叹不已之时,荆轲冷不丁向高渐离发起了疑问,使得原本唏嘘的众人又都愣在了那里,只盯着高渐离,看他如何反应。
高渐离见荆轲如此发问,却也不再显现出之前的惊呆和沉默,反倒是随口一笑道:“既然荆兄弟如此问道,那高渐离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不错,先父高远行乃楚国皇族内侍,当年楚庄王为寻得伯牙的踪迹,便暗自委任先父,只可惜先父千辛万苦所得的只有伯牙的那一句看似迷糊的呓语。先父未能完成楚庄王的重托,对此耿耿于怀,之后便将此任赋予了我,而我为了能够寻找更多的线索,便创下了潇湘阁,平日里广交天下喜好音律之士,希望能破解这个谜团。只可惜贤能之人未得,倒引来了一些迂腐庸俗的贵族权贵,令我心灰意冷,所以我便褪去潇湘琴侠的名号,从此不问世事。可熟料今日我不但意外解开了高山流水这个秘密,而且还揭开了先父当年困惑已久的谜团。”
“哦?是何谜团?”众人听到这里,顿时都又来了兴致。
“诸位可知乐家创派之人是何人?”
众人一番面面相觑,却无半句言语,只是纷纷摇头,就连见多识广的薛伦也只是皱着眉头道:“乐家创派数十载,却无人知其创派人,难道高兄弟知道?”
而高渐离则微微一笑道:“钟徽。”
“钟徽?!”薛伦听得钟徽二字,顿时像被针扎了一般地跳起来问道:“你说的是钟徽钟子期?”
“正是此人,乐影亲口所言。”
“这如何可能?钟子期不是早已病逝了吗?莫不是那乐影故意诓你?”薛伦依然丝毫不信道。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我便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当年楚国与宋国交战,战乱波及汉阳等地,钟子期一家应该是为躲避战乱,一边领着家人移居他处,一边向外假意散播病逝的消息,等到楚宋两国停戈止战之时,才回乡探望。可他哪里知道,当年的好友伯牙却因此断琴以谢知音,离开了楚国,从此不得相见。钟子期对此懊恼不已,便隐瞒身份创下乐家,以期待能够有朝一日与伯牙再聚,可他这一等就是等了几十载,便留下言语给后人。直至今日,乐影才发现钟徽此言的真正意图,所以在天元圣池之上,他遵照了钟徽的遗愿,退出了此次弈剑大会盟主的争夺。”
高渐离的这番话语更是如晴天霹雳一般打在了众人的头顶之上,大家怎么也想不到高渐离居然有这样一番推论,便怎么也不敢相信,就连一向沉稳的荆轲也大惑不解,于是他便对此不得不问:“高兄弟作此推论可有何凭据?”
“实不相瞒,当年先父为了寻求伯牙呓语的答案,曾经亲手掘开了钟子期的坟墓,发现竟是一座空坟。此事一直困扰了先父多年,而今日当乐影说出钟徽二字之时,我便全然知道了当中的真正玄机。钟徽是钟子期的原名,天下少有人知,而他假死之事,除了他传派之人乐影之外,恐怕也只有我高渐离知道了。此事对于钟子期来说,并非光彩之事,所以他隐姓埋名创下乐家,乐影本是惠施所请,如今一反常态也正是因为如此。”高渐离一番有理有据解了自己石破天惊之言,更是道出了个中玄机。
“原来如此,”荆轲听了高渐离这番解释,才恍然大悟,他也深为伯牙与钟子期的良苦用心所感动,不由得连番感慨道,“两位前辈不羁而遇,用音律结下了如此深厚的友谊,从此沦为知音,只可惜世道无常,这纷乱的战国时期终究让他们彼此檫肩而过,终生未得再能相见,实在令人惋惜。”
众人听了高渐离的话,又见荆轲发出如此感慨之言,不免同荆轲一起摇头叹息,实感世事多变,沧桑万千。
“荆兄弟不必太过惋惜,虽然伯牙与钟子期两位前辈终身未得能再相见,确有遗憾,然则他二人留下的高山流水却最终还是汇合到了一起,也算了却了他二人的一番心愿。”高渐离见众人多有惋惜之情,未免太过消极,故而他却说出了自己的另一番见解。
“不错,高大哥此话倒是提醒了我,”荆轲一听,立刻觉得眼前一亮,方才的那番颓废消极之情立刻消散的无影无踪,他朝着高渐离连连点头道,“两位前辈费劲心机所隐藏的玄机,如今已被你和乐影发现,高山流水遇知音从此便可成为绝唱,还望高兄弟将两位前辈的心血传递下去,把这曲千古佳音留给后人。”
“高渐离自当尽心尽力,不负前辈和众兄弟的期望。”高渐离定声而言,坚定之情也溢于言表。
荆轲的这番话,不但让高渐离多有激励,也让众人燃起了新的希望。虽然高山流水个中玄机的揭开与墨门此前的兴衰看起来毫不相干,但是在如今这个时刻,作为遭受沉重打击的墨门,也太需要一番无形的鼓励了。荆轲此话一出,那么在前来投靠墨家门人的心中必然会显现出这样的一番信念,伯牙与钟子期的绝唱经历了这么多年依然可以再叙前缘,墨门虽然遭受重创,只要墨门上下一心,必然也可以再度掀起自己的辉煌。
正当高渐离解开高山流水这个谜团之时,而在厢房的另一端,却正悄然上演着极为诡异的一幕。惠施、逍遥散人等人作为李斯的臂膀,此次在白天弈剑大会的争斗中一心筹备的计划落空,不免都极为懊恼,又生怕李斯多加责怪,所以各自想着法子将责任推给他人,不由得相互推诿埋怨了起来。
“惠兄,此次李丞相交代你给我等派遣的援兵,惠兄你恐有办事不力之嫌,若是此次弈剑大会的计划失利,到时李丞相要是责怪下来,还望惠兄你如实相告啊。”逍遥散人作为这几人之中城府最深之人,此时不免话里有话,是要说与那惠施听的。
惠施一向孤高自傲,仗着名家此前在诸侯各国还算有些名头,所以少有把他人放在眼里。此次逍遥散人这番说话,怎能不令他怒火冲冠,不过有其师必有其徒,还未等他的三丈怒火发泄,他的弟子惠离倒是破口大骂了起来:“我说逍遥老贼,你可不要忘了,李丞相是派的你来负责争斗弈剑大会的盟主之位,你与张定技不如人,还中了别人的骄兵之计,如今倒把这污水泼在我师徒的身上?!丞相一旦责怪下来,老贼你也休想逃脱的了干系!”
“你…”逍遥散人被惠离这番破口大骂,气的是七窍生烟,连连对惠施说道,“惠兄,你看看,你的弟子如此缺乏管教,你名家就是这样名动天下的吗?”
惠施见逍遥散人这番气恼,心中不由得惬意了许多,于是轻蔑地瞟了一眼逍遥散人,轻言漫语道,“逍遥大师,你一口一个惠兄惠兄的,我怎么担当的起啊,我这徒儿虽说脾气暴躁,说话也不中听,不过终究是心直口快之人,总要比口蜜腹剑之人要好得多。”言罢又转首假装教训起惠离道:“徒儿,不得无礼,你的话说的句句在理,我想这些有人心中自是知晓,只是以后说话要多注意长幼尊卑,免得被人落下话柄。”
惠施的这番话,更是话中有话,惠离代他把心中的恼火一股脑儿倾倒了出来,他又怎会责怪惠离呢?他这话其实是隔山打牛,拐着弯而打在了逍遥散人的心坎之上。逍遥散人自然能听得懂这话的意思,便朝着惠施道:“惠兄,你这话是何意,我本好意与你商量对策,你却这番拐弯抹角地奚落于我,岂不伤了自家和气?”
“是啊,惠兄,我看大家还是稍安勿躁,一切还需从长计议。”此时的张定也在一旁帮着解围道。张定中了高渐离的骄兵之计,此时亦不敢行事张扬,只能做个和事佬,与他二人一起劝说道。
“张兄,你可听得清楚,又岂是我惠施要伤了自家和气?明明是有人怕担罪责,要将屎盘子扣我头上,我又岂能作为这刀俎上的鱼肉呢?”惠施依然不依不饶道。
“惠施,你可把话说清楚了!我何时又要将这全责推在你头上,我只是让你如实向丞相禀告罢了,你可不要在此胡言妄语,蒙蔽视听!”逍遥散人终于忍受不了惠施的冷嘲热讽了,便也跟着一起吵了起来,此时这厢房之内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只听得他几人的喋喋不休之声。
“亏尔等平日里还妄称自己是李丞相的左膀右臂,如今这点小事便在此相互推诿,好不丢人现眼!”正当他几人讥来讽去之时,忽然窗外一道厉声而至,立刻打断了这厢房之内的聒噪之声。
“谁!”逍遥散人一听此言,反应最为强烈,因为此次他几人是李斯密派至燕薊破坏弈剑大会的,如今忽然有人听得他们的争吵之声,恐怕自己暴露身份,急忙十分警觉地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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