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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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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过去,十六的身体好转了许多。恢复的神速在大夫们眼中已是天下奇谈,燕绥给了银子,也转着弯的威胁过,大夫们也不会声张,是以三位大夫这些日都来观察十六的状况,确定他只需要继续服药很快便能清醒痊愈,这才纷纷摇头感叹着告辞。

    但与上次十六被绑匪打了一掌时不同,上次不过从山上到家里的时间人就已经能吃一盆饭了,这一次他却一直都在昏睡。

    也就说明,这一次打伤十六的人比上次的绑匪出手狠辣的多,武艺也要比那个绑匪高强。

    朱攸宁想不明白,一个小男孩而已,若真是人贩子做的,为什么要痛下杀手?人贩子难道不该抓了活人去卖吗?

    所以最后朱攸宁得到一个结论,以十六上次能将刺客都撞翻的身手,他能毫不反抗的站着被人打,动手的人一定是他认识的人。

    朱攸宁怀疑动手的人,是十六口中的那个“爹”。

    那位将十六的身体改造的如此特殊的神医很有可能没有死。

    在三年前,十六才五岁时,那人将这孩子丢在山里自生自灭,自己走了,再见面时候还发了狠的想要十六的命。

    朱攸宁一番分析下来,将自己都吓住了。

    到底多大的仇怨,能让人非要杀了一个孩子?若是没有仇,那就是为了灭口了。十六到底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

    十六的事朱攸宁不敢深究,因为其中很以后可能有什么不能为人知的秘密。

    朱攸宁衣不解带的照顾十六了几天。

    而这时,临山县也发生了一桩大事。

    “姑娘,您不知道,外头现在都已经乱起来了。”百灵从外头买东西回来,一进内室的门就压低声音道:“衙门口聚集了许多人,联名将杭州的陈校尉给告了。”

    朱攸宁并不惊讶,替昏迷中的十六掖好被角,就走到了外间低声问:“是为了什么?有很多人联名吗?”

    “据说是状告陈校尉收受贿赂,拒不解封的事。原本朝廷都要给临山县和富阳县之间的山路解封了,陈校尉却因为收了大笔银子不肯动作。临山县这边百姓务农的少,跑船送货的多,这路一封,断了来钱的路,时日久了谁都受不了。”

    朱攸宁轻挑嘴角,又问:“这么多百姓联名上告,衙门已经开始受理了吗?”

    “据说方巡按在审理,反正衙门外围了许多的人,临山县很多人都去看热闹了。”

    朱攸宁便点了点头。

    看来事情和她预想之中的一样。

    方晋瑞素有清廉名声在外,最看不惯的就是收受贿赂中饱私囊这类的事。若是其余事,或许还有缓和的空间。可这件事便真是直撞到了他的枪口上。

    方青天为百姓伸冤,愁百姓之苦,遇到这种民怨沸腾的事,哪里能置之不理?

    而这正是她让飞龙汤暗中撺掇百姓去告状的目的。

    至于为何这些百姓这么容易就被煽动起来,那都要归功于此地的地理状况和百姓们的生活情况了。

    临山县的人大多数都指望着那条交通要道做营生,可朝廷将山路封锁了,他们的生活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却因为当初六皇子出了事不敢言语。

    现在让他们知道,这件事不是朝廷的意思,而是某个贪官收了贿赂才造成的,百姓们不炸了才怪。

    方青天这人又刚正不阿,他奉旨巡按杭州府,遇上这类贪官祸害百姓的事根本不可能坐视不理,自然就形成了如今的局面。

    朱攸宁没再让百灵和画眉出去走动,一则担心城里太乱,他们出危险,二则拐卖人口的案子还没有后续,六扇门的人还没有离开,她也怕身边的人有危险。

    朱攸宁便与两婢女在客栈专心的照顾十六。

    而一墙之隔的燕绥和燕管家连着去了外头看了好几天的热闹,这天回到客栈后,便关起门来闲聊。

    “想不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一步,方青天不但将陈校尉请到临山县来审理,就连杨阁老都给惊动了。”

    今天案子进行到了关键的一环,当真叫他们这些瞧热闹的都觉得跌宕起伏。

    先是百姓联名状告陈校尉,以公谋私,贪污受贿,收了别人贿赂就不肯解封。

    陈校尉被请到此处后,矢口否认受贿之事。因证据不足,方青天无法立判,两方便开始扯皮。

    谁知正在这时候,消失了几天的扣肉忽然跑来,告了陈校尉一状,跪在大堂上就开始喊冤。

    “我是外地来的商人,前后送给陈校尉两千多两银子,为的就是请他不要将临山县和富阳县之间的商路开通,这样我也有利可图,谁知道他答应的我好好的,银子也收下了,眨眼间这是又要解封了?我不管,陈校尉收了我的银子就该给我办事,他忽然反悔,我那银子得给我退回来!”

    扣肉的三寸不烂之舌,加上唱作俱佳的演技,将陈校尉一口咬定,说的他连续几次语塞,辩驳不能。

    而原告的百姓们更是群情激奋,纷纷大骂起陈校尉和扣肉,说他们蛇鼠一窝沆瀣一气。

    “你这小哥也太缺德了,你只管你的财路,不管我们全县这么多人的死活!”

    扣肉反驳:“我也是不得已,再说收了贿赂的又不是我,说到底咱们都是一群苦哈哈,被这种贪官坑了!”

    百姓们砖头就又骂陈校尉:“怪不得朝廷都不管这事儿了,你却死扣着不给解封,说你收受贿赂,你不承认,现在人证都在,物证一搜就有,你还嘴硬!”

    ……

    百姓的力量是无穷的,这一闹,就连来旁听的杨阁老都给吵的一个头两个大。

    杨阁老在京城时就听说杭州商会还要弄什么商人翻身做主的事,他哪里会让商人如愿?所以才在回乡途中特地转了个弯去了杭州,安排下去阻拦了陈校尉解封一事,所以上一次在解封之事才被中途打断。

    现在可好,陈校尉居然还借由此事收了两千两银子的贿赂!

    这件事若是吵嚷开来,事情就不好办了!

    杨阁老狠狠的瞪着陈校尉,只觉得这种没能耐的武夫真是眼皮子浅,不可重用,白费了他为了圣祖训操劳的一片心。

    而下面看热闹的燕绥和燕管家,当时就明白这件事必定是朱攸宁安排的了。

    事情的结果知道今日离开府衙时还没有定下,但方巡按已经当场表示会迅速取证,杨阁老也当堂怒斥了陈校尉的行径。

    只要证据一刀,确认了陈校尉受贿的事实,那么解封一事就立即与贪官受贿不肯解封的事绑死了。

    原本方晋瑞是管不到解封的事的。可朱攸宁漂亮的将这件事生化到了官员的廉洁作风问题上,奉旨巡按杭州的方晋瑞就不得不为民请命了。

    因为谁也不敢因为这种事情闹个民怨沸腾,若是张扬到了全国,他们没有人能够承受得起那个舆论。

    “依我看,解封之事也就是这两天了。”燕绥笑道:“先前我还想,是不是我将事情闹大之后,解封之事的难度也增大了,是有些太为难她一个小姑娘了,还想暗中帮她一把来着。谁知道是我小瞧了她。”

    燕管家也笑了:“依我看,朱小姐的确与公子年少时候很像,同样都够聪慧,也同样都能够把握时机。”

    “所以瞧着她才顺眼。”燕绥笑了笑,想起十六的情况,又蹙起长眉,将眉心都挤出一条细纹,“打伤鸿哥儿的人有些可疑,兴许他的身上有什么秘密。”

    “的确,那动手的人内劲身后,是个内家功夫的高手,若真对上,恐怕我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这么一个高手,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想要杀掉一个孩子?这就是蹊跷之处。”

    燕管家说到此处,想了想十六的情况,又道:“公子,需要我去调查一番吗?”

    燕绥抿唇,半晌摇头道:“不必了。各家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们没必要搀和其中,我也怕给他们惹来事不好收场。”

    “公子想的周到。”其实这年头,朱攸宁若开口求助,他们肯点头帮忙都已是极够意思了,他们与朱攸宁的关系又不是特别的近,何必要主动做什么?

    不出燕绥所料,解封之事终于在次日敲定下来。

    陈校尉的被罢了官,在方青天和杨阁老的协商之下,以全县百姓利益为目的,他们终于勒令解封,调走了驻扎在山中的那些军兵。

    整个临山县都因为这件事儿沸腾起来。

    扣肉因行贿,被罚了银子,不过回到朱攸宁身边还是将去杭州是如何找到陈校尉行贿的事说的绘声绘色精彩纷呈。

    朱攸宁笑着道:“亏得北哥让你们二位跟着我,否则我身边还真的没有能够办成这件事的人。”

    扣肉摇头,想到屋内还在昏迷的十六,不免叹了口气,“只是想不到,我不过离开了几天,鸿哥儿就受了伤,幸而生命无碍,否则还真不知该怎么好了。”

    十六还没有醒来。不过大夫最后来给瞧过,他的伤势依旧在迅速的好转,现在沉睡,或许也是因为他的身体正在自行恢复。

    没有生命之忧,朱攸宁也可以仔细想想怎么抓住凶手。

    就在朱攸宁思考对策时,飞龙汤却从外头冲了进来,压低声音道:“九小姐,拐子的下落找到了!”

    朱攸宁起身急切的问:“是在何处?你安排人寻到的?”

    “是六扇门的人找到的,衙门里已经派人跟随者周捕头一同去了,我跟在后头去看了,知道了位置后立即来告诉您,这件事还要听您的吩咐,该怎么处置?”

    朱攸宁沉吟道:“我想去周围看看情况,想必不靠的太近,又有那么多差役在,应该不碍事。”

    飞龙汤有些犹豫,打伤了十六的人到现在还没有下落,显然那人是拐子之中一个颇为燃刃棘手的人物,万一靠的近了,倒霉被误伤,那岂不是冤枉?

    朱攸宁又道:“我只去远远看看情况,并不靠近,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伤了我哥哥。”

    朱攸宁有些怀疑打伤十六的人是那位神医“爹”。可到底没有证据,即便有种种她觉得不合理的地方,但十六也的确有可能是人贩子之中的高手打伤的,无论如何,她也要亲眼去看看情况。

    见朱攸宁神色坚决,见识了朱攸宁是如何促进了解封之事,飞龙汤和扣肉也都知道朱攸宁不是寻常的小姑娘,当即就点了头。

    朱攸宁吩咐百灵和画眉留下照顾十六,就跟着飞龙汤和扣肉出了门,在巷子里蜿蜒而行,很快就到了一户人家。

    此时这户人家门外围了许多差役,因为涉及到特大的拐卖儿童案,就连方晋瑞都惊动了。

    这时方晋瑞也带着身边的几名护卫,面色凝重的站在门前。

    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人跪在方晋瑞面前,正抽泣着道:“大人明鉴,我真不是拐子,我将这些孩子带到家中,为的是救他们的命啊!”

    方晋瑞不说话,只负手站着。

    这时周飞翼已经与许多差役一同,从宅子里带出了许多孩子。

    那些孩子有的还在襁褓之中,大部分都是一两岁的,最大的不超过五岁,有的睡了,有的哇哇大哭,还有的不哭不闹,牵着大人的手迈着小短腿乖巧的跟着。

    仔细看来,一共十二个孩子。

    方晋瑞一指那些孩子,沉声道:“这些孩子就在这里,你与本官说你不是拐子,难道他们都是你的孩子?”

    矮小的中年人连连摇头,“不不不,这些孩子都是我救回来的!这些都是本县里的小孩,他们都被青云教给盯上了,我怕他们被抓了去受苦,这才都弄回家来,好吃好喝不说,还要使银子养活他们,照顾他们,大人仔细看看这些孩子的气色就知道,我不曾虐待过他们!”

    方晋瑞和周飞翼带着人去查看,果然见那些孩子的气色很好。还有几个年龄稍大一些的孩子见了中年人还呵呵的笑。

    周飞翼对方晋瑞拱拱手,随即沉声问:“你说青云教想拐卖这些孩子?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朱攸宁在巷口听到这话也觉得奇怪,随后而来一同看热闹的百姓却都炸了锅。

    “不可能,青云教专门做善事,他们怎么会拐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