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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去不远,艾摩让人喊住了,李管家有事叫。在两个懒蛋幸灾乐祸眼神里,艾摩心情耽耽地跑了过去,进楼前好一阵擦脚。
再进来三层的庄园主楼,艾摩已没了第一眼见到时的神秘感。但他每次进来,还是要仰慕一番。开初是感慨人力之无穷,后来是感叹莱恩老爷的富贵。今天进来后,艾摩换成了心中忐忑,第一次全园检查就是最差,这份罪责定然轻饶不了。
“李老爷,我来了。”艾摩很远就跪下,膝行来到李管家面前,“庚园灵兽没养好,请老爷降罚。”
“嗯。”李管家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后面就没话了。这份沉默,时间越长,艾摩心中越是紧张。他心头小鹿乱撞,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劈头盖脸的惩罚。
跪了很久,也没迎来预想中的暴风骤雨,艾摩更加紧张了。庄主大楼里非常安静,耳畔偶尔听得到翻书的声音。他大气不敢喘,也不敢抬头,毕恭毕敬跪着,深怕再恼了李管家。
“滚!”李管家看书累了,抿口清茶,就把艾摩喝退,弄得他一头雾水。
“谢老爷恩!”艾摩复又膝行退出来,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李管家叫他来为什么。
出来庄主大楼,艾摩站在宽阔大广场旁,望着平整草坪发了会呆。这个地方很像哭沼边草地,当然这里没有奶奶地窖,但有时他会到这里多站一站,如同回到梦中家园。
木然呆立了好一会,艾摩也没想明白,只好灰溜溜往回走。
“要是能有李管家的威风多好啊!两个懒家伙早老实了,也不会今天这么丢脸。”艾摩浮想翩翩,很为李管家威严折服,还抬手比划了一下,模拟手握书卷号令全园的风采。
猛然,这只手停在了半空中,“李老爷啥话没说,为何自己怕成狗呢?无言训诫比厉声呵斥更怕人,无声造成的心理压力更大!而自己在庚园,只会喋喋不休,却声音越大,越没人干活。”
这就是沉默的力量!
艾摩欣然顿悟,李管家这次叫他来,教给了多么强大的武器!看来他老人家,已经发现庚园症结所在,在用身教的方式来提点,教育艾摩赶快成长,尽快解决内耗的事。
转过身来,向着暮色中高耸的庄主大楼,艾摩砰砰磕头。似乎那就是李管家化身,巍峨而又威严。
“艾叔回来了。庚瓜汤炖得老好了。”回到庚园,灯影里阿笆与阿茶都在窝棚外站着,像是迎候,也像闲聊。见到艾摩后,阿笆上前招呼了一声,一同进到屋里。
“李管家没责罚?”见艾摩心平气和地端碗喝汤,阿笆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他们不知道一下午都发生了什么,按阿茶猜测,艾摩应该带一身鞭伤回来。但见他一点没变,不喜不忧的样子,就摸不清底细来。
“哼!”艾摩鼻孔出个动静,斜眼瞪了一下。这一会,阿茶的手悄悄伸到阿笆肥腿上了。
“挪开狗爪!”阿笆肥手抬起,狠狠将色狼魔爪打开。阿茶讪讪地端起碗来喝汤,脸上不屑神情一如往日,但今晚少了恨人的风凉话。
一口把庚瓜汤喝完,艾摩似乎对窝棚中的气味不爽。他抽了抽鼻子,指派阿笆道:“明天好好晒晒,那条臭被子扔了。”
“我被子扔了,晚上睡哪里?”阿茶几乎跳起来,是他的铺盖发臭了。
自从两人来庚园,艾摩就让他们一同住窝棚,不忍心再有人风餐露宿。可阿茶被褥实在臭,太久没洗过了。开始阿笆抗议过几次,但阿茶总是腆脸让她帮拆洗,后来也就捏鼻子忍下来。这次是艾摩受不了,让给掀出去。
“你那堆破烂,早就该扔了!”这次阿笆站在艾摩一边。尽管同为奴隶,可女人还是**干净,实在受不了阿茶的肮脏。
“谁敢动我东西,跟他没完!”阿茶跳到自己铺盖前,如同守卫一堆宝藏。他干瘦胳膊四下挥舞,如同一条狂叫的狗,“没了被子,我睡哪儿?”
“睡猪圈!”更大打击在后面。
艾摩一句话出来,阿茶差点张到。如何也想不到,没放眼里的臭毛孩子,竟然把他扫地出门。
“活该!和猪一样臭,就该与你弟兄睡一起!”阿笆终于解放了鼻子,对艾摩英明决定完全拥护。要不是说了明天再扔,说不定她当下就要动手。
“我不服!再脏我也是人,怎能和猪睡一起!”阿茶张牙舞爪,对艾摩比比划划,“我去告李管家!天下再大,也不过一个理字。你甭猖狂,李管家根本不记救命这事,吹法螺往脸上贴金,没个biang。”
“睡觉!”艾摩依旧冷冰冰的,一点不担心阿茶大闹。看他一付看家狗要上不上样子,更信任李管家交给的武器。艾摩躺进阿笆铺好的被子里,舒舒服服睡了,根本不听柴狗吠叫。
第二天一早,阿茶气呼呼出了庚园,说要告状。阿笆眼巴巴瞧着,没敢直接动手清扫窝棚。直到艾摩恶狠狠哼了一声,她才手脚忙乱把臭被子扔走。
少一个人,窝棚里宽敞多了。阿笆哼着小曲,将过冬被褥都翻腾出去,放在阳光下曝晒。然后她彻底搞个大扫除,重新搭过床铺,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让艾摩误认为走错了地方。
转了一圈,阿茶也没有结果,不知道是否真告状了。他回来后狠狠说了句“走着瞧”,就无奈地搬去猪圈,睡在当初艾摩住过的地铺上。
“猪圈不扫,今天没饭吃!”晚饭时候,阿茶凑上前来。他刚夸奖过阿笆手巧做饭好吃,就挨了当头一棒。现在看来,上首端坐的臭屁孩,怎么这么恨人呢。
“搬了一天的家,我自己窝都没收拾好,人还比不上猪兔?”阿茶这次真得跳了起来,他感到非常委屈,“臭毛孩子,不想和你一般见识,还踩鼻子上脸了!今天还就吃上了,看你怎么办,打我啊?”
阿茶也斜着眼,大步来到饭桌前,抬手就要端汤。只听“哗”得一声,一碗滚烫热汤泼了过来,活活浇在阿茶头上,烫得他鬼哭狼嚎跳将出去,赶紧找盆冷水降温。
阿笆也吓傻了,面前这孩子,前些天不是很善良么。怎么让李管家叫去一次,回来后这么跋扈起来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赶紧给艾叔再添上一碗热汤,又手脚麻利找抹布擦干净桌子,装作啥事没发生一样。
过了好一会,外面阿茶还在一声大一声小地叫骂不停。阿笆眼珠一转赶紧出去,将跳脚的干瘦奴隶一把拽住。
“要想死,喊得再响一点,恼了后院灵兽,就死痛快了。”阿笆一句话,就让阿茶不跳了,“要是李管家不放话,这孩子敢这么咋呼,你再浑就是闹李管家!不叫的狗才咬人,想一想吧。也就是看我们一起来的,这把年纪了都不容易,我才提点你一声。**听不听,不听拉倒。”
“可也不能让我饿着啊。”阿茶侧过身来,就着窝棚透出的灯光,让阿笆看脸上烫伤,“你看,都烫起大泡了!笆姐啊,我们那里不听话了,都这样死孩子还下毒手啊。”
“叫艾叔!”阿笆脸上一板,严肃起来,“想吃饭一会给你涮锅水。要是再惹艾叔,小心撕烂你的嘴。”
阿笆扭着大屁股,摇摇摆摆回窝棚了。留下恨恨不已的阿茶,在背后不出声咒骂,“你们两个不得好死,肥猪婆压死臭竹笋!等哪天老子发达,天天让你们舔我脚丫子。”
似乎听到了他的咒骂,窝棚里传来更绝望声音。“刷锅水去喂猪兔,这些天都瘦了。”阿茶听了眼前一黑,这还有天理么。
奴隶也也可以成家,这是艾摩不知道的。莱恩家族里奴隶众多,男女到了适龄年纪,都会赏赐婚配。当然生下后代也是奴隶,如同家中牲畜一样,下了崽都归属主人。
尽管生下儿女后,生活更为艰难,可这些婚配奴隶,还是很感激莱恩老爷恩情。艾摩知道了阿笆的难处,家里还有一大些人口要养活,就从老铁的钱袋里抓了一把送她。这些叮当响的银币铜板,让阿笆欣喜若狂,完全把胖女人收买过来,一口一个艾叔叫得比爹娘都亲。
阿茶被彻底揭下中干的画皮,露出低**隶原形。他其实也怕死,只是见艾摩年轻心善,才欺硬怕软过了些好日子。如今艾叔挺直了腰杆,他也只能委身下跪,接过兽园所有累活。什么怕狼怕熊都是虚的,和自家性命比起来,恐惧还是能克服。
为了将功补过,阿茶每天认真清洁两遍猪圈,打扫得比自己地铺都干净。到后院喂豹子和熊,也是规规矩矩靠近前喂食,不敢远远乱抛。而且只要见庚瓜上有一点泥巴,不用艾摩哼一声,自己就捡了出来,还用衣袖擦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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