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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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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见过战争血腥的人,不会知道战争残酷。即便家暴阿笆,即便能在冒险猎人帮助下策反农奴作乱,可歇尔还是一个没见识的农夫。他以为找几个亲友拿上长鞭,自己提上文明棍,就可以像管家一样当土皇帝,就能施施然攻进灵兽园吃香喝辣的,有肉海钱山等着。可真没细想这是一条血路,用众多生命筑就的不归路。

    前面正式打起来时,他还在农庄吃肉。杀了管家握起文明棍,歇尔就觉得自己是头目了,不能再粗鄙了。大家开仓放粮埋锅做饭时,他竟然找来厨子煎起了肉排。外面农奴都吃歪肚子了,肉排才刚刚做好,所以农庄外面战斗开始后,他还没吃几口呢。

    撩起洁白的餐布,擦了擦嘴,然后在几个亲信簇拥下,歇尔提着文明棍大步走出来,想亲眼见证第二场胜利。

    昨晚他们攻破农庄大院,杀了抖抖索索的管家和农田看守,他们认为已经大胜一场了。只要今日再打破灵兽园,就大获全胜了。才听说来了兽奴,歇尔根本没当成回事,就像小田误认为农奴是干草一样,他们都认为兽奴就是些一哄就散的野兔。

    如果不是将兽奴围在圈里杀,如果是全数排开正面压迫,灵兽园奴隶真得就逃散了,人数相比差太多。但农奴是一*出来的,兽奴们不知道对手有多少,还以为比自己人数少呢。后来农奴四面全围上,也没退路可逃,兽奴们就只能死命打斗了。

    艾摩也看到装文明的歇尔,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没有他,自己还是功臣,不是他破坏,自己还在幸福里,未来全砸他手里了!

    “杀!”艾摩长刀一领,奔歇尔冲杀过来。

    “杀歇尔吃肉!”阿茶马上兔子般跟上,其后三十余个气势汹汹的兽奴,也一同杀了过去。如同一群恶狼,扑向美味的小鲜肉。

    呼啦一下,首当其冲的农奴全数退开,让出一条大道。他们没有为歇尔拼命的自觉,也不觉得这样丢人。他们之间仇怨自己解决吧,农奴们还有幸灾乐祸的味道。

    “救命啊!”歇尔把文明棍一抛,掉头就跑,逃得比兔子都快。而艾摩如同饿狼一般,拖了长刀穷追不舍。阿茶也要跟上去,艾摩大喝一声,“拦住农奴!”

    “好!”阿茶是无条件服从。他将双手举起,如同拦小鸡一样,把追击兽奴挡下了,嘴里还喊着,“有艾叔就够了,你们挡住吧!”

    “他一个人?”后面冲锋的灵兽园奴隶,踉踉跄跄止住冲势,大家非常疑惑。阿茶也醒了过来,知道自己办错事,艾叔是让他挡住农奴,不是挡下兽奴。可这样一来,仅剩艾摩一个人追杀去了。

    “你们这帮农奴听着!我们一声吼,野兽抖三抖。”阿茶摆弄着长刀,如同摇扇子一样,自装胆气呵斥面前乌压压的农夫,“我们是玩野兽的,知道吧?大熊豹子在我面前,都要乖乖听话,何况你们这帮闲人。”

    “别乱来啊!”阿茶见农夫们向前一涌,心中着慌,眼珠一转急吼吼道,“歇尔这个夯货,蹦跶不了多久了。你们都是清白好人,和他搅和一起作甚?”

    “我们要吃肉!”“对,吃肉!”农奴大军中,有人乱哄哄喊道。

    “别听他胡说!”阿茶把衣服一脱,露出瘦骨嶙峋身板,“到哪里都是当奴隶,有什么肉吃?你们看我,像吃肉的样子么?园子里就那么三两只野兽,你们有胆量吃它们,还不如上山打猎,你们敢么?”

    “歇尔骗了我们?”有农夫退缩了,没人和自己的性命过不去。

    “他就是个大骗子!”阿茶这会脑筋转得飞快,忙着让大家相信歇尔就是个骗子。只要农夫们散了,暴动就化为无形,而自己和兽奴也都安全了。“你们看他,刚才那副熊样,就是大骗子!”

    “歇尔大骗子!”“歇尔是大骗子!”有机灵的兽奴,也加入了喊话的行列,让很多盲从农夫犹豫了。

    “还有灵魄!”人群里,有农夫喊出动乱的另外起源,那可是宝贝啊。

    “操,那东西有屁用!”这会不用阿茶了,另外有兽奴接话,而且为此还将手中长刀抛了,“那*东西是贵族老爷们用的,我们拿了屁用都没有。要是为这个拼命,我不打了!”

    “我也不打了!”阿茶也把长刀扔下。方才拿着当扇子,差点没削了自己鼻子,这会才看着瘆人,赶紧撇开,“农庄那么多粮食,大家快去拿啊!歇尔大骗子跑了,大家不要发昏啊。”

    对啊,粮仓里都是粮包,能多搬几袋回家,今年就饿不着了。有机灵的农奴就马上转身了,既然都是为了吃饱饭,何必跑灵兽园招惹这群野兽呢。

    “搬粮食啊!都算歇尔的!”阿茶从来能起哄,这当口满嘴喷沫,恨不得马上将眼前农奴哄走,“再不搬,就是别人的了!”

    “大家不要信兽奴,我们去灵兽园吃肉啊!”有个手握长鞭的歇尔亲信,看作乱农奴们见了小利就要散去,赶紧站出来呼喊道,“灵兽园钱山肉海啊!”

    “他是外乡人!”阿茶发现这人不地道,马上听出口音不同来,“他是浪狗,大骗子!”

    几个身体强壮的兽奴,立刻挥刀砍了过去,而疼恨冒险猎人的农奴,也愤恨地打来。阿茶看着心喜,若是把这个外乡人砍翻,作乱农奴就彻底散了。这个道理不用李管家这么多学识,乡下人打群架多了,即便是奴隶也知道龙无首不行的道理。

    可这个外乡人不是好惹的,几个兽奴能在农奴人群里杀出条血路,可在他灵活长鞭下,就成堆木桩子,被抽得满地打滚。

    “快看,他就是冒险猎手!不是我们一伙的!”不用阿茶喊,周围奴隶都知道了,这是一个混进来的自由人,来撺掇大家卖命的。

    “喔!快滚吧,浪狗!”无论是兽奴还是农奴,大家都起哄了。奴隶是卑贱阶层,流浪人也是最末流,大家彼此都瞧不起。他们这些浪狗的名声极坏,马上遭到所有奴隶同仇敌忾地恶骂。

    奴隶队伍混乱起来,哪怕外乡人功夫再高,不过多杀了几个兽奴。但若想继续忽悠农奴,拼死去闯灵兽园,根本不可能了。

    “该死的土蚱!”在冒险猎人咒骂声中,更多种田奴隶跑散了,都去粮仓抢几袋粮食就急慌慌回家了。

    艾摩完全不知道,后方危机已经让阿茶给忽悠没了。他一个心思追赶歇尔,就是前面逃窜的家伙,将自己好运打碎,就是这个家伙把自己未来葬送,一定要杀了他。

    而拼命逃窜的歇尔,这会竟然在骂早上的厨子。很少吃肉的奴隶们,对肥肉非常稀罕,越是肥脂满满越是馋。可今早上抓来厨子,一定要给歇尔煎瘦肉牛排吃,说农田管家就吃瘦的。歇尔恼得要掀桌子,瞥见外乡人眼中的不屑,只好按耐性子吃了块瘦肉排。在生死攸关的逃命路上,竟然又记起这码事,恨不当时一脚踹死厨子。

    跑过农庄大院,跳过低矮院墙,两人一追一逃窜进辽阔田野。地里庄稼已经成熟,在微微秋风里,谷穗沉甸甸点着头。

    “今年庄稼收成好啊。要是及时收割,冬天肯定能吃饱。”歇尔逃进田地里,可庄稼才到腰那么高,藏不了身形。踩着脚下成熟谷穗,这个农田老手算计起来,“要是阿笆不帮外人说话,也不会向死里打。可她就是死犟,越打越反嘴。这么多年,其实阿笆也是不错,家里也照顾到了。千不该万不该,就怨这个死孩子!”

    “啊!”歇尔猛然站住身,不逃了。他也是怒火中烧,为啥这死崽子不让进兽园,为啥不给自己一条活路。今天我不活了,也拉个垫背的。

    艾摩正追得起劲,感到耳边风在忽忽得响。跳进平整的庄稼地,踩在软绵绵谷穗上,他感觉是在一片金黄色云朵上飞翔。

    困在小小庚园里,他时时感觉全身发紧。这会跑进广阔的原野,记起在哭沼边飞奔的日子,原野才是他的家,自由才是他的梦想。

    追出这么久,感觉心脏没那么难受了,呼吸也能跟上。听着风声呼啸,觉得自己如同困兽逃脱牢笼,如同野豹回归山林。这份自由,是最魂牵梦绕的记忆。

    像渡鸦一样的自由!

    艾摩又记起老铁头坟前,看渡鸦飞入圆月时的感觉。

    原野是如此宽阔,周围是如此美妙,生活是如此美好,还有什么可以替代!胸腔里,心脏在强劲跳动;脑海中,神智一片空明;眼见到,光明就在前面!

    靠,这是什么!怎么一坨翔进到视野!这是?没追上的歇尔!

    艾摩突然从空灵中跳脱出来,眼前黑汉子是如此恶心!坏了自己幸福还不够,打破自己希望还不停,竟然又撞碎自己心灵感悟,挡下自己飞跑的乐趣!

    杀!

    长刀在前,艾摩感觉飞了起来。他双手紧握刀柄,钢刀劈出一道美丽弧线。弧尖向前延伸,超越了风的速度,霎时间砍进这坨黑翔里。弧线随之一转,从上到下画下来,然后没进金黄色云朵中。

    长刀从上劈下,中间似乎没有一丝阻碍。歇尔好像影子一样,被长刀透体而出,然后缓缓倒下了。

    “阿笆,对不起!”似乎歇尔临死前说了这么一句,也似乎没说,只是艾摩幻听的。可罪魁祸首终得手刃,艾摩所有怨气都出了。

    风停了,原野上静极了,只有站着艾摩与两片倒地的歇尔。看着猩红热血染遍周围的谷穗,看着内脏肠子流淌一地,艾摩感到一阵恶心,弯下腰剧烈呕吐起来。

    田地里血腥气越来越浓,这个孤独的孩子,吐得单膝跪了下来。他胆汁都吐出来了,面对亲手杀死的人,感觉自己是如此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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