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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式正朝着预期的方向发展,经过哈木坎、旺顿和尕登吉等人的努力,原来属于王后一派的长老会成员基本全部回到我们的阵营。属于祭司一派的长老们也开始分裂,甚至有人提出了分权的主张,要求将祭司的权力一分为二。
即分别设立大祭司和丞相两个职位,祭司可仍然保有大祭司之位,负责礼仪典章和祭祀等事,但丞相则要通过大家推举,然后由长老会选举产生,主管巴国政务大事,卫队保持中立,不能干预选举。
这都是我事先给哈木坎他们出的主意,要打败祭司,首先得从分权开始。
客观来说,祭司一派的洞主长老们并不希望自己的对立面被完全压制住,这样他们的作用就会变得无足轻重,甚至多余。
所谓“鸟兽尽、良弓藏”,对他们来讲,过分的权力集中不一定是好事,如果祭司看不惯某人,可轻而易举的削弱或剥夺他们的权力和利益,这种危机在王后一派瓦解后已经初见端倪,其中两个长老因为发表不妥言论而被取消了资格。所以分化瓦解祭司的阵营就是下一个重要任务,当然,如果能够争取到新巴王的支持就好了。
而我既已拥有了巴王权杖,又是廪君使者,自然成为丞相的最佳候选人。
从鄙夷权力,崇尚自由到削尖了脑袋争取权力,玩弄权谋,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在我来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正如祭司所说:一个人如果没有权力,可能连自己的自由和安全都无法保证,又怎么谈得上主持正义,改变残忍的人祭陋习呢?上次之所以惨败,正是因为自己天真幼稚,没有争取到与祭司足够抗衡的权力。在这一点上,谷内谷外没有什么分别,某种意义来说,嫖宿事件也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
该是我露面的时候了。
我选择露面的时间:今天,白天。
选择露面的方式:拜访药师。
选择跟随的人:哈木坎、旺顿。
我是这样考虑的:既然要露面,干脆就大张旗鼓、热热闹闹,让所有巴国的人都知道廪君使者再次驾临,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安全,因为青天白日之下,祭司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我而无法偷袭行刺。
之所以拜访药师,就是对巴国人表明立场,廪君使者代表着廪君的旨意,他是站在王后阵营一边的,给那些动摇而不知选择的中间人一个暗示,告诉他们应该知道怎样站队;至于带哈木坎和旺顿同行,是因为哈木坎老成持重,并且他是谷中最大的洞主,旺顿则武功高强,还可以兼任保镖,应付突发事件,同时,带他二人同行,也足显出对药师的尊重,给足了面子。
当我拿着巴王权杖,与哈木坎、旺顿一行人走出洞子的时候,期待中的场面就出现了,见我的人都跪行大礼,我则亲手把他们扶起,和蔼可亲。
而哈木坎和旺顿也终于可以抬起头做人了,感觉扬眉吐气。
快到达药师的洞室时,药师与他的儿子早已迎至洞外,见到我们便要扣行大礼,我赶紧拦住他弯下的身体,抚慰几句:“药师辛苦了,使者特来给您请安,还望您老保重身体,为巴国人民谋福。”
药师满眼含泪,哽咽道:“使者屈尊亲来问候,真是折煞老朽了。”
我立即挽起他手,宽慰道:“来晚了,让您老受委屈了。”
药师便牵着我手,儿子在前面领路,哈木坎、旺顿跟随,往家里走去,后面竟也跟了一串人。
坐定之后,药师先令儿子倒茶,然后上米糕、水果等物,我们一一谢纳,同时也呈现了给他的慰问品。
“得蒙使者与两位洞主光临,真是蓬荜生辉。”药师继续表达感激之情。
“哪里哪里?前两次生病曾多次叨扰药师,还没曾亲表谢意,今日只是来补过了。”我也很低调的回应他。
“使者第一个选择拜访药师,也是表达对王后的思念之情。”哈木坎不失时机地补上一句。
“都怪女儿福薄,不能够与使者和洞主们把酒言欢了。”药师又开始哽咽。
“都是祭司的阴谋,是他派人杀害了王后。”旺顿恨恨道。
“祭司权力太大,无法与他争锋啊!”药师叹气。
“现在的情况不同了,我们会给你报仇的。”仍然是旺顿的声音。
“人都去了,报仇有什么用啊,罢了罢了!”药师继续唉声叹气。
宽慰药师一番之后,我们告辞返回。这次并没有提蛊毒的事,不仅因有哈木坎、旺顿二洞主在场,不方便说话;更因为首次拜访就怀有如此重要的功利目的,实为不妥,刘备请诸葛亮出山还三顾茅庐呢,我这才一次,这么重大的事,着急不来的。
之后又去拜访了几位长老,算是给他们鼓劲打气,同时传达廪君的“旨意”,希望他们站稳立场。
这次重入绝谷与祭司斗争,我仍然希望通过和平的方式,争取通过长老会解决问题。
回去的路上,远远望见祭司一派的两个洞主迎面走来,其中一个便是那虎胸熊腰壮汉,大概也是刚从祭司那里开会回来。
谷中道路狭窄,勉不了就要路遇,大家就杵在那里,互不相让。
二洞主看清是我,脸色一时僵住,漏出点惊讶的神色。
“纳吉、尕木错,使者在此,还不避让。”旺顿首先吼了起来。
“使者去而复返,真是令人惊喜,失敬失敬。”被称作纳吉的虎胸壮汉抢先回答,却没有施礼。
“大胆,见过使者也不施礼,不怕廪君怪罪。”旺顿继续为虎作伥。
“我等粗陋,不知道见使者该怎样施礼?”另一叫尕木错的洞主回答,口气却有些松动。
“使者拥有廪君神杖,自然代表廪君旨意,您二人最好赶紧避让。”哈木坎插话,同时将我手中权杖接过,递于二人眼前。二人迟疑片刻,终于对着权杖施礼,让开道路。
这一场遭遇战,以我方胜利告终。
隐忍了许久的恶气,今天终于得到点伸展,旺顿一路上兴高采烈,趾高气扬。我却一点也不敢乐观。一来祭司那边的人恐怕不会轻易归附,即使有权杖,他们也是口服心不服;二来迟迟没有罕宝的消息,没有罕宝的加入,我方力量仍然稍处劣势,最担心的是罕宝与祭司握手言和,那我方就被动了,不仅是丞相之位可能多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更因为罕宝是我兄弟,我可不愿意跟他成为敌人。
刚回到尕登吉府邸,就接报有四位长老来访,其中便有祭司一派的两位,尕登吉一一为我做了介绍。各自施礼完毕,大家便提出来请廪君神杖一观,却原来是来考察权杖真伪的。四人仔细观摩印证,齐齐点头,赞叹不已,纷纷认定正是那绝谷石壁上显现的廪君神杖。
四位长老先行离去,三位洞主留下继续商量后面的规划。尕登吉告知,将大祭司与丞相之职分设的议案已正式提交长老会,我方共同推举使者为丞相唯一候选人,而祭司方面并没有人选推荐,三天后将召开长老会讨论表决。现在双方势力均衡,人数各半,如果能够争取到几个中间派就稳操胜券了。
然而第二天,却接到祭司在本府邸宴请廪君使者的通告,倒让我们一时没了主意。
祭司宴请?演的是怎样一出戏?是下最后通牒?还是谈判议和?亦或是鸿门之宴?暗藏杀机?尕登吉、哈木坎、旺顿都劝我不要参加,害怕祭司加害于我。不如坐等长老会召开,表决会上见分晓。
祭司的老辣阴险,我是领教过的了。如果参加宴请,确实害怕他暗下毒手;但如果不参加,则于礼不通,作为巴国的祭司,宴请廪君使者是他的职责,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拒绝反显出我方的心虚,祭司便有话说,甚至宣称我的身份有假。
如果参加,又不方便带刀带枪,祭司只是私人宴请,也不能带很多人马,像去跟人打架似的。
考虑再三,我努力劝说三位洞主,决定一个人赴宴,会会祭司。
当然,我仍然以崴了脚行走不便为借口,带上了那根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