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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四 雪夜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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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妹之间的感情是泠然在张家人身上寻不到的,虽然张嘉秀和两个妇人待她应该都还不错,但是那种被束缚的感觉并不好。她这人素来有点杞人忧天的性子,自从不告而别离开李晚翠几人以来,也经常为她们的安全担心,怕楚留香寻不到自己就找她们出气,那就是我不杀伯乐,伯乐却为我而死了。

    结拜完毕,碧晴嚷嚷着要互相交换信物。

    李唐妹一时拿不出东西,许诺接下来几日一定想法子给姐妹们都做一件一模一样的贴身小袄。她的手艺本就好,泠然三人一致同意。

    沅儿在成绶帝身边久了,手头还得了一些赏赐,翻出一个包裹来,里面存了不少金银稞子,她数了数,高兴地道:“明日我托采买的人给我们买四个一模一样的玉镯子来,虽然钱不多,可能买不到好货,不过也是我一份心意。”

    泠然看沅儿存的都是五huā八门的散碎金银,知道也不容易“听说当年你是因为家中贫困,为了医治病重的父亲才卖了你的,好不容易存的钱怎么拿来买玉镯呢?不如多存一些,设法托人寄回乡去贴补家用吧。”碧晴不服:“我们都是被家里人卖的,何必还为他们谋前程?自管把我们自个儿穿戴得漂亮就好了。

    碧晴的父亲是文下赌债将她卖的,说起来自然更加义愤填膺,也难怪她气恼。

    沅儿被泠然一说,想起远在万里之外的亲人,一阵酸楚,手里紧紧揪着包裹“也不知我爹的病到底治好没有……”

    李唐妹见她心中还惦念着亲人,忙道:“正如泠然妹妹说的,买几个成色不好的玉镯子浪娄了大姐姐的钱,我们倒还更喜欢大姐姐的手工,听说皇上都用你做的荷包呢!怎么不赏妹妹们一个?”

    谗然向李唐妹会心一笑,以眼神夸她讲得好。

    沅儿知道她们体谅,且她的女红也确实出色,与李唐妹是不同的风格,这两人在泠然看来都是贤妻良母的好料子。她闻辛心下也觉得合适,阴霾一扫而空,先自笑起来。

    碧晴打趣她道:“大姐别急,等过完年皇上册封了皇后娘娘以后,说不定姐姐能封个妃子贵人之类的,到时候还怕照顾不到娘家么?”

    “照这么说,你个死蹄子一定是贵妈了!还敢反过来取笑姐姐!”

    沅儿难得被激得上去打人。

    姐妹几个在〖房〗中笑成一团。

    泠然见沅儿和碧晴做了成绶帝的选侍之后好像已经铁了心要跟他到底,如今又跟她们结拜,帮着皇帝对付楚留香的心思就更坚定了。

    那日匆匆离开王府她没有带什么东西出来,后来楚玉虽然差人送了吃用不尽的财宝来,她也没看过半眼。

    匕首自服侍成绶帝起就不敢带在身上,只有一柄,也没法送人。那个九凤荷包倒是在的,里头刚好有四颗夜光珠,她便取出来,每人分了一颗,也算是难得的信物。

    三女得了夜光珠都十分高兴,尤其是碧晴,哇哇叫道:“那以后走夜路就不用打灯笼出去啦!小妹送了这么好的东西给我们,我可没脸拿东西出来了。”

    “那就等妹妹做了贵妃以后,每人发一个金凤冠。”泠然也闹她。

    碧晴明明被说中了心事,脸憋得通红,却还轮起拳头来打泠然,李唐妹和沅儿忙上来替泠然给挡了。

    泠然心里暖洋洋地。

    是夜,依旧大雪纷飞,外面已是银装素囊一片,天地之间朦胧不清。

    闹了大半宿,碧晴等人已经睡得很沉,一声声均匀的呼吸传来,泠然听了心情也渐渐平静。

    但是她一直睡不着,又怕老是翻来覆去惊醒她们,就悄悄地坐起来。

    皇宫里不比别处,外头还亮着宫灯,虽然光线十分黯淡,不过却映出玻璃窗上模糊的白气。

    泠然将头靠在玻璃窗上,刺骨冰凉,惊得往后仰了一仰,更是完全清醒了。她伸手轻轻地抹去因室内散发的热气蒙上的那层白雾,茫然地望向外面的雪夜。

    是不是真的就这样跟她们生活在皇宫里,忘记了楚玉呢?

    念头刚转到此处,她的心头就一阵刺痛,不敢深想,眼里开始酸涩。

    也不知这样发了多久的呆,她正想躺下睡觉,目光无意中落在乾西五所前大片的空旷中,发现中间不知何时站了一人,在暗夜里看起来不过是黑影一抹,但她莫名其妙像被雷击中,怔了一怔之后忙又抹了几把玻璃窗,仔细望过去。

    的确有一个人,似乎正面向着她们这间屋子的方向站着,一动不动,要不是早就知道那地方是没有东西的,会令人误会那是一段木桩。

    她只觉得这影子十分熟悉,一股异样的感受促使她轻手轻脚地踩下了地,连鞋子也来不及找,就打开门迅速走了出去。

    夜中刺骨的寒风吹得只着一件单衣的她几乎站右不稳,不过是掩上门的。一瞬间,

    她再回头看时,那个黑影却不见了。

    泠然心头一阵酸又一阵痛,刚才她已看得真真切切,不相信自己看huā了眼,那熟悉的影子,便是再远一些,她也能感觉得出是他。

    为什么?既然要决绝地抛弃她,为何要在这样的寒夜,痴痴地夜入皇宫望着自己的屋子?

    一股怨怒和气愤冲上脑门,她再也压抑不住汹涌的情潮,赤着足就跑进了雪地里。

    过分的寒冷令她感官麻木,虽然知道在古代生病了有多么危险,但是她就是要赌上一赌。就算分手也要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不要做糊涂鬼。

    她相信他还藏身在附近并没有走远,如果他忍心如果他忍心看着自己在冰天雪地里冻死,她就彻底死心!她在心里狠狠地发誓。

    泠然跑到刚才黑影出现的地方站定,一动不动,牙齿和身体却禁不住抖得厉害。

    她执拗地站着低头盯着地上自己的影子,豆大的泪水颗颗滚落在雪地中,全身的血液在数九寒天中好像寸寸在冻结,那种麻木感很快蔓延到心口喉头,堵得她随时都想倒下。

    其实她心里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只是赌气着,心头有个疯狂的念头:如果他不出现,真冻死也就罢了。

    也不知是过了好一会还是就那么一瞬间,冰冷的夜里袭来一阵让她怀念,熟悉到心碎的味道。

    一件大氅包裹了她的全身一个人自后面紧紧地抱住了她。

    冷然立足不稳,瞬间跌倒。

    跌下去的地方,正是她日思夜想的怀抱,她再也克制不住,恸哭出声。

    一只冰凉的大手轻轻掩在她的面上将她离地抱起,就像以往一样。

    泠然转过脸,终于看到那张叫人片刻难忘,却又难画难描的妖孽容颜。

    她举起手,拳头雨点一般落在他的胸前。

    楚玉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目光贪婪温柔得似乎要把她整个人吞噬进内可是面上却压抑得没有半点表情。

    尽管他的脸绷得很好但是他的〖肢〗体语言出卖了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他就将她摁进了怀里。

    泠然哭,哭得天昏地暗,却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脖子她迷糊地想:除非砍下她的手来,否则绝不放开。

    脸颊边肌肤相触的感觉令他们的心头都生出难以抑制的渴望之意来就像饥渴了许久的人饮到了甘泉,不自觉地紧紧贴在一起。

    他一言不发,抱着她开始在雪地里迈动了步子。

    泠然纵使有千言万语要问,此情此景下也卡在喉头,哽咽得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楚玉虽然穿着大氅,身上的温度也不比她高多少,走着走着,他就腾身而起,不一会儿,落在一座宫殿前。

    门前守着陆子高和苏小序等四人,见了他们也不惊讶,躬身无声地行礼。

    楚玉视若未见,抱着她直入内室。

    不是说他出关去了么?怎么又住在宫中?泠然脑筋不太清楚地想着,目光掠过室内暗红着火的炭炉熏笼,楚玉已将浑身冰冷的她埋进暖榻的锦被中。

    但是她却没有放手,仍旧紧紧地箍着他的脖子。

    楚玉迁就着她的手势弯下身,将大氅上的搭扣轻轻解开,厚重的裘皮跌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长睫低垂,不再像一开始时那样贪婪地望着她,而是有些刻意地躲避着她的目光,身子开始僵硬。

    泠然明明下定了决心死活不放开,看见他这般模样,却伤了心,泪水决堤而下,突然就松开了他,将被子拉上来没头没脑地遮住自己。

    楚玉伸手触及被子的顶端,望着那起起伏伏的一团臃肿,心思百转。

    他发上的雪开始融化,几抹淡淡的清流顺着额角轻轻滑落一只不过这么轻微的刺激,他心上的那根弦就突然崩断。

    泠然感觉被子被他猛然一揭,带着清凉huā香气息的人就钻了进来。

    楚玉紧紧地将她拥进怀里,随即,那久违的薄而软的唇滑过她的脸,迟疑了零点零一秒,覆盖上了她苍白的唇。

    在唇瓣触到的那一瞬间,热情像火山一般爆发,她们相互纠缠着彼此,感受着对方的温暖和芳香,这个吻就像世界要灭完前的诀别,又蕴藏了永远到不了尽头的甜蜜,把两人同时抛上了九霄云端。

    良久良久,泠然才想起要问他到底为了什么,用力要推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