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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奔赴关允域的延池已经没有了心思去看路途的风景,也没有心思去在意弟弟的江山,他的心一直都被云小姐所牵引住,一直都是。
可是延池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一直被念叨的物是人非竟是这个样子,人生的凄凉不过如此。
云小姐早就在延池离开的三年后离世了。云小姐一开始发现了延池的锦囊,觉得延池是心意散去,留这锦囊来表示两人的情谊已断。可是云小姐心中还是有所不甘,于是她不顾家人的阻止,拒绝了所有的婚事,用三年来等着延池的归来。三年之期一过,她便再无他言。
云家的人以为小女是不喜欢任何一门婚事,于是千方百计的为她选取良人托付。一次闲谈中,云小姐误以为延池早就另娶了他家的贵族小姐做了妻子。顿时,云小姐感觉自己像是收了羞辱,又像是心中的某一块被人生生夺去一样。悲痛与痛恨一起满上心头,心中就是有千万遍美好的回忆,也没有办法去弥补什么。
就这样,云小姐带着深深的遗憾和怨恨,胡乱同意了一门亲事,嫁进了离家不远的寻氏大家。
寻家的少爷对云小姐不薄,更是百般疼惜,处处以礼相待。云小姐本就是难得的佳人,再加上秀外慧中的远名,煊赫的家世,寻少爷这样对待也是自然的。
可是谁都不知着寻少爷本就是有喜欢的人的,只是这门亲事是家里定下的,寻少爷无奈之下只好成亲。虽然外界都传着两人的佳话,但实际是怎样的只有云小姐自己知道。
寻少爷接着家族的势力,到了祁咻域去汇报当地的事情,正巧遇见的就是掌管这一带的延池。回来之后,在一次家庭聚餐上,醉酒的寻少爷提起了雄姿英发的延池,讲他现在犹未娶妻,竟推掉所有的婚事。他还咋舌那些被推掉的贵族小姐各个相貌姣好家世煊赫,再说延池守身如玉,不沾染那些胭脂俗粉的烟花女子。
再说下去,寻少爷露出了佩服的神情,说:“能够为自己所心爱的女子这样,真是可敬。”
他这是在嘲弄自己,所有人都听出来了,寻老爷觉得云小姐在一旁,赶紧训斥儿子说酒话。
只是这一举动云小姐早已不在意了,她心里只有伤痛,还有的就是悔恨。她不再恨延池的薄情,她只是怨恨自己凭自己的一人所想就误解延池,甚至草草嫁到了这守活寡的地方。误了自己不说,更是让以后会回来的延池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轻薄的人。
时间久了,这样的情绪反倒是越来越多,以至于云小姐害怕每一天的到来,害怕延池的突然到来。这样下去,是个人都会出事的,云小姐就这样一病不起,被心中的抑郁所压抑着。
寻家到处寻求治病的方法,云家也是拿出了所有可以用来治病的药材。可是,这一切因心而起,心里若是不得药,那么神仙也救不活。
就这样,云小姐在半年后就香消玉殒,带着遗憾的悔恨入了土,她的心思恐怕再也没有办法去倾述。延池回来后,恐怕没有办法再向他解释一切了。
听着云小姐离世的消息,延池心中像是进了荆棘丛一般,差一些就要晕厥过去。此时他的内心,恐怕是要比云小姐最初的心还要伤心与悲痛,他也有恨,是恨自己没等早一些放下权贵的事情回来,不然也不会如此。
出于对云家当年救命之恩的报答,更是出于对云小姐的愧疚,延池最终迎娶云家二小姐,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云石竹。因为接管了关允域,所以延池常年不见外界的人,只是一心整顿着这里的一切。
不久有人前来拜访,说:“域领在吗?”
“在。”抱着刚出生的萱羽,延池从里屋走了出来。
“域领,这一次我是来告别的。”
延池一惊,问:“什么,告别?为什么?”
“这关允域实在是偏僻,恐怕着破灵界早就没有了我们这个地方。我听说外界是与这截然不同的,可以看见更多我们这里看不到的东西。所以,我想要出去看看。”
“出去啊。那你家人怎么办,你父亲还在床上等着呢,你女儿现在已经可以说话了,他们怎么办?”
那人低下头,沉思了许久,说:“我父亲的病怕是好不了了,所以我出去看看有没有能够治疗的方法。女儿的事还是留给她母亲吧,我以后还是会回来的。”
“外界纵使是好的,可那都不及家里的一点。我们这里随时破陋,但终归是其乐融融的。到了外界,难免要被它的迷惑所吸引你说的可以办得到吗?”
那人依旧是低头,他什么话也不说,看样子是下定了决心。
延池叹了口气,说:“既然是这样,那你就去吧。,虽不知你去哪里,但这路途遥远,你多加保重,好自为之。”
道别了那个人之后,延池再次叹了口气。这是的萱羽发出一丝笑声,把延池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他笑着把头抵在萱羽的额头上,满是温柔的说:“以后你会不会也离开我?”
萱羽再次笑了起来,用她那难以模仿的只属于孩子的声音。延池一扫了刚才的伤感,抱着萱羽重回了里屋。
岁月慢慢的爬上了所有人的心头,改变了他们。那离去的人的父亲已经过世,一直照顾着他父亲的妻子也改嫁他人,那女儿早已经可以追着伙伴在院中跑。只是那人始终没有回来,一直都没有。有人说他是丧身在了路途之中,也有人说他是迷失在花街柳巷之中,反正外面的事情谁都不知道。
有了这个先例,关允域的青年也都慢慢向外面走去,留下的只有一些憨厚老实的人,还有妇人与老幼。延池看着关允域在短短几年之内的变化,心中更是惆怅万千。但他是域领,这个地方是他选择的,他只能不做任何表情的坚持下去。
这一晚,延池家中的门被叩响了,惊动了熟睡的萱羽,她也扰了心事重重的延池。云石竹哄着早已经长大了些的萱羽,叫着延池去开门。
开门的那一刻,延池也没有想到,门前的站着的就是自己的弟弟,延泽。他的身后是升为统领的木离,延泽的怀中抱着粉色的襁褓,里面是正在熟睡的婴儿,粉色的襁褓正好衬着这孩子的娇滴可爱。
“进来坐。”延池平静下来,请着他们。
“不了,我们马上就走。只是路过此处,来看看你。”
延池看了一眼延泽怀中的婴儿,说:“你应该不是路过这么简单吧?”
听了这话,延泽知道自己的哥哥可以直话直说:“我是来把一人托付于你的。”
说着,延泽看向自己怀中的婴儿,满脸都是父亲的宠爱。他的眼光在延池的记忆里从没有这么温柔过,婴儿突然醒来,要啼哭之时就被延泽哄住。延池看出这不是延泽的第一个孩子,他也看出延泽对这孩子的疼爱。
等那孩子不哭的时候,延泽把他向延池那里递去。延池立马借助,又整了整姿势,怕把婴儿惊醒。
“男孩?”延池问。
“嗯,男孩。”
“多大了?”
“十天。”
延池看向这孩子,心中也很喜欢,说:“十天,这么小,这小鼻子小嘴的,脸还没我巴掌大。和你倒是挺像的。”
“看到哥哥这么喜欢这个孩子,我也就放心了。”
因为一直被襁褓裹住头,延池一直都没能看清孩子的全部样貌,等他看清时才发现,这孩子的额角处有一块黑色的印记,这印记他见过的,这属于阙魔族。
“这是怎么回事?”延池问。
延泽知道哥哥是在说哪一件事,就回答说:“他母亲是阙魔族的人,生下她之后就被阙魔族的人处置了。这孩子死里逃生,是木离帮我救下的。”
“你要我替你养大?”
“祁咻域是整个破灵界的中心,它不会允许任何阙魔族的人在那里出现,哪怕是界主的儿子。所以,我想来想去只有你这里是最可靠的,不仅关允域与世隔绝,而且哥哥一定也会用心待他的。”
延池沉默了许久,问:“这是还有谁知道吗?”
“整个破灵界出了木离,就只有你我了。”
延池思考了一会,说:“好,就放心留在我这里,以后你要是想要回去就尽管来。他,叫什么名字?”
“还米有名字,既然是哥哥来养,名字就让哥哥来取。”
延池看着怀中的婴儿,心中的喜爱满上的脸,他脸上也是宠溺的笑容,说:“你我有缘,我名字里有一个‘池’字,你也取一个同音字。正巧今日奇特,天晚的很,你就叫辰迟吧。”
是因为巧合还是真的如此,那孩子听到“辰迟”二字时,脸上竟然瞬间开了花一样,像是一朵生命力极其坚强的抚子花,发出“呵”的笑声。延泽见他们二人如此融洽,放下心来,不容延池的挽留就匆匆离去。
离去的时候,延池抚摸着孩子的头,慢慢摩擦着他还没退去的柔软的胎毛,心中满是不舍。这一切被延池看在眼里,他不说什么,留给弟弟足够的时间与这孩子道别。但时间紧迫,延泽必须赶快离开。无奈之下,延泽值得离开他还没来得及去爱的儿子。
延池目送了延泽回去,自己抱着婴儿向楼上走去。等到了卧室中,他把婴儿凑到了云石竹怀中已熟睡的萱羽旁,说:“萱羽,你有了一个弟弟,以后你要好好待他。他可是我的亲人,以后也是你的亲人。”
孩子都是长大快的,转眼间辰迟就已经可以爬行了。萱羽喜欢到处奔跑,不免要云石竹好好看着,只有云石竹抱着辰迟的时候,她才是安静的。萱羽看着云石竹怀中的辰迟的样子,被延池看在眼里,他喜欢这个场景,尤其是在黄昏之时,阳光洒在他们三人的身上,让他觉得这是一幅来自天地的一幅最美好的画。
为了辰迟,延池开始各处收集有关阙魔族的一切文案。因为之前会阙魔族的文字,所以延池对这些东西也是看后就会了解。他总是把自己看过的好的书目教给辰迟,更教他如何习武,如何使用阙魔族的东西。他希望辰迟以后会良好的使用阙魔族的东西来帮助破灵界。
可是不久,云石竹因为一场变故,离开了人世。抚养萱羽与辰迟的重担由延池一人挑起,除此之外还要处理关允域的大小事务,但延池都没有抱怨过。
辰迟没有午睡的习惯,每每到了午休时刻,延池哄睡了萱羽之后,就把辰迟抱在自己的膝上,与他一起在阳光下读一些阙魔族的文献。辰迟一直都是安静着趴着,或是有时爬下来一刻,等延池看得不怎么入迷的时候,他再爬上去。延池每次看到不是很理解的地方时,都会抚摸着辰迟头上软软的毛发,听到辰迟憨憨的笑声,然后就有了思路的样子。
就这样,辰迟与萱羽都长大了,萱羽可以和他们村寨里的所有孩子玩耍的时候,辰迟也开始试着与其他孩子交流。起初没有大人的时候,辰迟是有很多伙伴的,其中大部分都是被辰迟额角的印记吸引过去的。可是他们的家人一到,就像是自家的孩子在碰触瘟神一样,纷纷把自家的孩子往家里带去。
起初,还是有孩子和辰迟玩的,只是后来长大了之后,他们因为大人的劝阻与告诫,慢慢离开了辰迟的身边。这种事情还不是终点,时间与往后推移,事情就越是严重。后来,那些曾经与辰迟一起成长的孩子都长大了,成了大孩子,也反过来带动着比他们小的孩子欺凌辰迟,只因为他是阙魔族的人。
延池想要阻挡这一切,每次都在闹得最凶的时候出现,把辰迟往家里抱走。可是,这样也是于事无补的。久而久之,辰迟变得不怎么爱说话,喜欢躲在一边,连吃饭的时候都只碰自己面前的。延池看在眼里,心里着急,但有没有办法。
他只能教着辰迟要坚强,要懂得规矩,不要去招惹什么,自己做着心安就够了。他把藏书阁里的藏书都拿给无聊寂寞的辰迟看,还教给他一些这里孩子都不曾知道的东西,甚至给他讲上古的传说。
延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从那个只知道大事的界主长子变成现在懂得因为小事而发表一番言论的父亲,这一切都是萱羽与辰迟这两个孩子带给他的。
不管怎么说,延池一直把辰迟当做是自己的儿子,从把他带回家的那一刻就是。
后来,有了一个外地人到来。看他的举止与口音,都不像是这里的人。他说自己无路可走,只能在这个地方留住脚。他样子已经略有成熟,但是实际年纪却没有成年。他说他叫阿赫尔,想要在这里住下。他刚来的时候,就与辰迟玩耍,丝毫没有介意这个比自己小一些的弟弟是阙魔族的人。
正是因为这样,一向谨慎的延池决定留下阿赫尔,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辰迟以后有个伴。
阿赫尔在这里一直很守本分,不仅帮收留他的养父做了所有的家务,更是帮关允域这里的老人家干农活。每次有休息的时间,他都会叫上辰迟,到山上上下去玩,好在他们一直都很受时间,太阳落山的时候一定会回来。
延池看阿赫尔来了之后,关允域也开始有了一些生机,连辰迟每日都是开心的。光是最后一点,阿赫尔留下来就是做够了,至少延池是这么觉得的。
可是事情的变化终不会顺从人的心意,直到延洸的在一次到来,延池的美好幻想却都破灭了。
延洸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完全变了模样,他的眼中全然是欲望与浑浊,他的脸上也早已失了原有的相貌,整个人就像是地狱里出来的恶魔,浑身散发着戾气。
延池知道,是时候揭开辰迟的身份了。即使为了这,丢失了自己的性命,他也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