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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指挥长,”秘书小任报告说:“任秋玲已经抓到了嫌疑犯,是一个女人。”
“女人?”代总指挥长放下手里厚厚的卷宗,惊讶的说。在任秋玲之前,所有的犯罪心理学家都把天都碎尸案的凶手分析成男性,难怪代总指挥长如此惊讶。
一个专家会错,一堆专家多少有点靠谱吧?连男女都弄错了?
小任分析说:“可能她太想赢了,所以乱抓一个人来顶罪。你知道的,她这么干过,宾江碎尸案就是这么破的。”
“哦?”代总指挥长来了兴趣,“说一说。”
小任大着胆子说:“我相信她会跟那个女的谈条件:如果那女的认罪,那就无期徒刑;如果那女的不认罪,那么她会硬把罪行栽到那女的头上,并且威胁说一定判死刑。女人嘛,意志薄弱,很容易就上钩了。”
代总指挥长还在沉思,小任又说:“还有一个消息。那则与沙拉娜的新闻,还有后面为任秋玲翻案的新闻,都出自梁右辉的手笔。那个人是电脑高手,又是任秋玲的忠实崇拜者,是他搞了这么一出。”
代总指挥长对后面这个消息更感兴趣,“这消息属实吗?”
小任非常肯定的说:“千真万确。”
一瞬之间,代总指挥长心里的天平向沙拉娜那边倾斜了:沙拉那再没本事,以后大小也是个官;任秋玲再有本事,她也无权无势。
“唉!”代总指挥长叹息一声,“这几天可把小沙委屈坏了,我也该去探望一下她了。”他打算弄得正式一点,主要还是顾虑沙拉娜名声不那么好。
此时任秋玲已经带着乔心惠来到了美娇商场楼下。
乔心惠外表普通,但却极其聪明,不要忘了,她曾经就读于天都大学。她一遍又一遍的回忆任秋玲见到自己后发生的一切,似乎只有才见到她的面时自己露出了破绽。
当时任秋玲问自己:“十二年了,每一天你都良心不安吧?”自己回答说:“是啊,现在终于解脱了!”她想了多方法解释这句话,最后决定干脆否认自己这么说过,反正任秋玲他们当时也没有录音,死无对证。
任秋玲的大名,乔心惠早就听说过了,是一个作风顽强的犯罪心理学家。可惜得很,自己这些年来也研究了很多侦破的招儿,一般的侦探还看不眼呢。
乔心惠信心大增,上楼的脚步也有力了。进入到三楼的审讯室一看,乔心惠故作轻松的说:“这是精心布置过的,好象是西方的风格。比如说这些你破获大案的新闻照,就是要震慑住罪犯;比如说这些你抓获的罪犯的照片,就是想告诉嫌犯,不要存着侥幸心理。我说得对吧?”
任秋玲松了口气,这个乔心惠没有她自己想象中的精明。就在这段话中,她故意漏掉了樊卫红的生活照。
特别是樊卫红的生活照,被故意摆放在一个非常显眼的位置,根据原来的设计,它被放在了乔心惠坐下后的左方斜四十五度角的茶几上。这个位置是为了保证嫌疑人可以随时看到那照片——那个嫌疑人一定非常害怕这张照片,又控制不住的想看这张照片。
双方在审讯桌两边坐下后,任秋玲用一种闲话家常的语气问道:“说说你的家人吧!”
乔心惠暗想:“这是开始套我的话了。”于是说:“没什么可说的。”
任秋玲看到乔心惠双手握,十指紧扣在一起,这是典型的壁垒动作,好象在她与任秋玲之间树起了万里长城一样。同时,这个动作暗示了她的内心是很矛盾的,必须通过绷紧手臂肌肉来约束自己的情绪,免得被看出什么来。
双手反握在身前,十指紧扣的动作仅出现在女性的身上,男性极少这么做。
在任秋玲观察着乔心惠的肢体语言时,乔心惠的眼睛不自觉的瞄了眼放在特定角度的那张照片,然后像受了惊吓一般缩回目光。
只要审讯进行下去,乔心惠会一直不自觉的偷瞄那张照片。
任秋玲语气轻松的问:“你女儿很努力啊,成绩很好吧?”
乔心惠身体放松了些,说:“都是老师的功劳!现在的孩子学业好重,我可教不了她。”她极爱自己的女儿,谈到女儿身体都会散发出一种母性的光辉。
任秋玲又说:“谈谈你先生吧!”
乔心惠很明显的深呼吸了一口,才说:“他啊?没什么好谈的!”
当一个人面临危险的时候,身体会出现战斗或者逃跑反应,这时候全身的肌肉需要大量的氧气提供能量,所以会出现深呼吸的情况——这通常能说明谈话对象已经紧张了。
同时任秋玲还观察到,提到自己的先生时,乔心惠双肩下垂,两手肘紧靠肋骨——这是自我保护的动作,通常出现在受到虐待的小孩身上。这个动作,有个很形象的名称:受虐待的手臂。
小孩子面对成年人的虐待,会本能的学到反抗没有意义,越是反抗,就越要面临更严重的伤害,所以小孩子会夹住两肘,控制手臂保护自己的活动。这种动作给人的印象就是手臂像是机械的一样,一下子就变僵硬了。
任秋玲依然用闲聊式的语气跟乔心惠聊着她的女儿,看得出她很爱自己的女儿。但是在谈话中,只要一提到乔心惠的先生们韩虎,她立即就会变得很紧张。
经过十来分钟看似没有任何目的的谈话之后,任秋玲终于听到了高跟鞋跑上楼的声音。曾梦书推开审讯室的门,跑过来跟任秋玲耳语几句。
任秋玲面露喜色,也跟曾梦书耳语几句。
乔心惠紧张起来,小心的盯着曾梦书。
任秋玲严肃起来,“十二年前的天都碎尸案,你还有印象吧?”
十二年来,乔心惠在心里排演过这样的场景无数次,她把记熟的台词背了出来:“知道知道。那个案子可真惨啊!死者樊卫红,是我同校的学妹,据说是个老实人,可惜了啊!真是可惜啊!”她连连感叹,样子和神态都像极了街头大妈聊八卦。
任秋玲含笑说:“哦?这么有印象,说说这个案子吧!”
乔心惠不由一愣,这和她预演的情况完全不一样。按侦破片的拍法,这时候办案人员应该是猛地手拍桌子,生气的狂叫才对啊?怎么这个任秋玲不按牌理出牌?
惶急中,她再次看了一眼那张摆在她对面四十五度角的死者樊卫红的照片,也许是心理作用,她看到樊卫红轻蔑的笑了。
乔心惠闭上眼睛,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任秋玲看对手已经在紧张了,对曾梦书勾了下手指。
曾梦书把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大大的纸箱抱了过来,突然失手,“砰”的一声砸到审讯桌上。
任秋玲心里大赞,毕竟曾梦书学过心理学,这一个动作就有震慑嫌疑人的作用。要换老马黑皮,就做不出这么到位。
果然,乔心惠一震,睁开眼紧张的盯着那个纸箱。
任秋玲从纸箱里取出一个厚厚的蓝色文件夹,打开文件夹慢慢的翻着里面的资料。
乔心惠小心的看一眼那个文件夹,觉得那里面的资料足有一斤多重。再看纸箱里,全是些厚厚的牛皮纸的文件袋,每一个都塞得满满当当的。
“乔心惠。”任秋玲看着蓝色文件夹叫了一声。
“是!”乔心惠紧张的答应了一声。
任秋玲知道这一招蓝色文件夹已经震住了嫌疑人,脸上不动声色,说:“你跟樊卫红一样,也是来自农村的?”
乔心惠抿了下嘴唇,干涩的说:“是!”
消失的嘴唇,通常代表着压力。
其实乔心惠来自农村,是从她上楼的动作看出来的。曾经做过大量农活的人,在上楼时会微哈着腰,因为他们干活时就是这样上山的,这个姿势用到的是臀大肌的力量,会比较省力。
任秋玲翻过几页文件,说道:“你长期忍受着家庭暴力,你的先生韩虎一直在虐待你。”前面已经说过,任秋玲是从乔心惠的手臂看出她是受到虐待的。
乔心惠长叹一声,眼泪滚滚的流了下来,“是啊是啊!他一直都在打我,开始我忍,是为了城里的户籍——你知道的,一个农村人想调到城里来有多困难。后来我忍,是为了女儿。”
任秋玲又把那个神秘的文件夹翻得悉索作响,“你之所以被打,最主要的原因是:新婚之夜,你没有落红!”
乔心惠脸“唰”的一下变白了,目瞪口呆的看着任秋玲。
这样的事情,外人绝对不会知道,她是怎么查到的?
此时无声胜有声,直到现在为止,任秋玲的推断都是正确的。
任秋玲从文件夹里抽出几张照片,分别是:樊卫红骨骼与头颅的合照,碎尸块被盛在铁皮柜子里的照片、几张抛尸用的袋子的照片。最后一张照片,她握在手里,不让乔心惠看到——因为这是曾梦书才取来的,决定案件成败的一张照片。
任秋玲合上蓝色文件夹,将它放到那个装满牛皮纸袋的纸箱子里。
曾梦书装出弱不禁风的样子,吃力的抱起纸箱。往审讯室一侧的资料柜里送去。当然,她是故意要给乔心惠一个有很多资料的暗示,并不是真的抱不动那个纸箱。
老马跟黑皮本来在门外守着,以防止一些意外的情况。看到那个蓝色的文件夹如此神奇,老马不禁好奇心大起:任秋玲到天都只有十天,查这个案子只有九天,其中还有五天浪费在医院里。她是怎么搞到这些资料的?
这时看曾梦书吃力,他不用打招呼就跑进来帮忙,曾梦书也不好拒绝他。
将纸箱放入到资料柜后,老马轻轻翻开了蓝色文件夹,只看一眼,他的眼睛就瞪得溜圆。
因为文件夹里只有白纸。
曾梦书压抑声音叫道:“出去守着!”这是提醒老马别再出声了,他一出声就完了!
老马的嘴唇哆嗦着,鬼使神差般的,他的手伸向了纸箱顶上的一个牛皮纸袋。很难用言语描述他心里的震惊,但是,曾梦书的话他恍若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