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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打城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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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林府后面挂着的大红灯笼,已经变成了小小的红点,陆天鸿停下脚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刚才走的太快,虽说是天寒地冻,还是出了一身的汗。

    “我应该去什么地方?”

    这时陆天鸿才开始考虑以后该怎么办。

    “听七叔说父亲母亲都葬在城外的安天寺里,不如先祭拜了父母,然后再离开岳阳。天南海北,总会有我的容身之地。”

    陆天鸿想着,便向北城门而来。但快到城门时他才发现,城门早已经关门落锁。城墙高耸,他根本无法逾越。城头上隐约能看到把守城门的兵士靠在墙垛旁,来回踱着。城墙下,三五个兵士正围着一堆篝火取暖,不时叫骂几句鬼天气。

    陆天鸿躲在城墙里一棵大柳树后面,柳树垂下的枯枝上也落了一层雪,被风一吹,正落到他的脖子里,冻的他一打哆嗦,赶紧把棉袄又紧紧裹了又裹。

    “怎么才能出城呢?如果要等到天亮,即使不被冻死,也要被林府的人抓回去。”陆天鸿心道。对于私逃的家奴,林府的惩罚极为严酷,他曾亲眼见过被逃跑的奴仆抓回来之后,被绑到院子里活活打死。

    “不行,得赶快想办法出城。”

    陆天鸿心里着急,不禁后悔自己太冲动,应该等到天亮之后再离开林府。但现在后悔也晚了。正着急间,突然发现城墙西北角上有两盏红灯笼,影影绰绰的,灯下黑幽幽的,好像是几间房子。

    “城隍庙。”

    陆天鸿想起来了,心里暗自高兴。以前他曾进过城隍庙,知道这里非常简陋,少有人来,可以暂时躲一晚上。

    吱呀一声推开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呛的陆天鸿连声咳嗽。除了挂在门口的两只小红灯笼,庙里并没有什么点什么香火。等缓了缓神,陆天鸿往里仔细看,心里倒吸了口凉气。借着外面微弱的光亮,只见正对庙门的一尊丈许高的城隍塑像,朱眉靛脸,二目圆睁,坐在案桌后面。两个面貌狰狞的小鬼分立在在两旁,手持水火棍,圆睁双眼瞪着地上。陆天鸿定了定神,壮壮胆气,心里不由得自笑道:

    “木偶泥胎,有什么好怕的?”

    说罢他向城隍像拱了拱手,朗声道:

    “城隍老爷,外面天寒地冻,小可陆天鸿无处可去,特在庙里借宿一晚,暂避风寒,还望城隍不要见怪!”

    说罢陆天鸿躬身行了个礼又道:

    “既然城隍不说话,那就是同意了,多谢多谢!”

    陆天鸿自唱自和一番,心里坦然不少,转身关上庙门,从门后抱了两捆稻草,铺到左边柱子旁边的地上,脸朝里把身子往柱子上一靠,拿出随身带的烙饼吃了两张,仍然觉得很冷,便抱住一捆稻草,闭目养神,渐渐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陆天鸿感到有人拍他肩膀,扭头一看,吓得激灵一下站了起来。原来拍他肩膀的,是一只青面獠牙的厉鬼,正伸着一只鬼爪在他面前晃荡。

    “赶快起来,城隍大人让你过去!”

    厉鬼嘴喷寒气,呜呜啾啾的说道。

    陆天鸿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顺着厉鬼的手看去,发现不知何时,城隍庙一下大了数倍,红灯高挂,绿雾紫烟升腾,四周鬼魅不明。

    “什么城隍不城隍的,过去就过去。”

    陆天鸿瞥了眼那厉鬼,把棉袄扎紧,让他在前面引路。转过一排屏风,陆天鸿来到正厅,那尊城隍塑像已经活了过来,倚在官椅上正朝下看着。在他下首是一位手执朱笔的鬼吏,虬须蓝脸,陆天鸿猜想应该是判官。然后是左右分站的一黑一白两个无常,舌头吐出来有两尺长,手拿锁魂鞭,面无表情。再往下就是一众呲牙咧嘴的厉鬼。

    “莫非我已经死了?到了阎王殿?”

    陆天鸿心里正在疑惑,只听排头的厉鬼喝道:

    “大胆陆天鸿,见了城隍大人竟敢不跪!赶快跪下!”

    随着厉鬼的喝令,无常、厉鬼都转过脸来,恶狠狠盯着陆天鸿,一时鬼气森森,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陆天鸿并不惧怕,正色喝道。

    “我听说,城隍之神鉴查人的善恶,善则赏,恶则罚。如今人间黑白颠倒,善恶不分,你不去管。我自问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却又找我做什么?况且我堂堂男子汉,怎么会跪你们这些阴幽恶陋的鬼魅!”

    一阵大笑声响起,城隍霍的站起来,手扶桌案仔细打量陆天鸿,半晌冷笑道。

    “不愧是天玑子下凡,有胆气!”

    当初太白金星将天玑子投胎陆家之后,便返回天庭交旨。这边金星刚走,城隍杜万便立刻差鬼使到幽冥界十殿阎罗那里,找他的姐夫第九殿阎罗平等王送信。原来三界之中,南斗注生,北斗注死,是天庭主管幽冥界的上神。天玑子作为北斗七星之一,曾经在玉帝面前参过平等王一本,说他尸位素餐,草菅人命。平等王害怕,便把罪责推到当时在洛阳做城隍的杜万头上,害的杜万被贬到岳阳。洛阳是大唐神都,香火极盛,在那里做城隍肥的流油。岳阳是南方小城,人少鬼稀,城隍庙破旧不堪,没什么好处。所以杜万对天玑子十分痛恨。

    平等王得到消息后,让他密切监视陆天鸿,找机会报仇,但也不要轻举妄动。其实太白金星走时,曾交代杜万为陆天鸿治伤,免得落下残疾。杜万正巴不得他活受罪,怎么会去给他治伤?而且陆家败落,大部分还都得拜杜城隍所赐。

    十九年来,陆天鸿在林府做奴仆,杜万看他活的艰辛,没少幸灾乐祸。不想如今陆天鸿要逃出林府,远走高飞,离开他的管辖范围,当然绝对不行。不过冤家路窄,陆天鸿来城隍庙避寒过夜,正好自己送上门来。

    陆天鸿正在疑问天玑子是谁,就听城隍又说道:

    “陆天鸿,你肯定不知道天玑子是谁,我可以告诉你。天玑子就是你,天界正神,北斗星君的爱徒,以前是威风的很啊!不过可惜,你贪恋女色,污秽天庭,搅坏丹元大会,还死不悔改,顶撞玉帝,被贬下界来,罚你永世轮回受苦。也就是说,你再也做不了神仙了,只能永远在阳间做个卑贱小人。你可听明白了?”

    城隍得意洋洋说完,陆天鸿似有所悟,但还是没有完全明白。

    “总之呢,你永远归我们幽冥界管,富贵贫贱,生死病灾,本城隍说了算。”

    城隍狞笑道。

    “这么说,我落到今天这样的,都是拜你城隍所赐了?”

    陆天鸿冷冷问道。

    “差不多吧,谁让你小子当初在玉帝面前乱告状,害的本城隍被贬到这鸟不拉屎的小地方……哎哟!”

    没等城隍说完,半块砖头从天而降,正拍到他的脑门上,登时血流满面。鬼血和人血不同,是绿色,涂的城隍满脸绿油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