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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蒙面女尼〔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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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中午,在泰安城西郊有一家客栈,店内客人几乎爆满,伙计们在客桌之间来回穿梭不断,生意十分红火。这家客栈老板是个中年女人,绰号叫“孙二娘”,名字虽是粗野了些,但却是一个十分讨人喜欢的活泼直爽女人。

    由于老板是一个女人,店内的特色是几近半数的店小二由已婚年轻女子担当,客人来自天南海北,人品更是鱼龙混杂,女店员被客人揩油的事情时有发生。此时伴随着一阵哄堂大笑,一个女店员用茶盘紧捂住屁股后面,匆匆跑向后院。

    原来她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在裤子后面划破了一道口子,露出了雪白的屁股蛋,方才逗得众客人阵阵大笑不止。客栈既然是做八方进财的生意,大家对一些粗野玩笑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只要不是太过分,相互之间还能担待的起。

    看来自古这服务业为了自身生存,一向就不是那么呆板,难怪有人对这类行业有所歧视,其实都是其中这些下贱坯子在当中搞坏的。正人君子还是多数,否则就麻烦大了。女店员在匆匆逃奔后院之间,此时唯有对现场留下一句大骂:

    “是哪个王八羔子给老娘动的手脚,小心老娘知道了撕破你的嘴!”然后赶快回到后面房间去缝补一下而已。

    客栈客人成分鱼龙混杂,虽有君子,也不乏浅浮下流之人,一般情况下大家共有一个底线,在彼此能容忍的程度上开个玩笑,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像刚才那种闹法显然已经过了头,况且客栈本身对此类恶俗也不可过于认真,擦边球的事时有发生,毕竟这女人对男人的吸引力是不容漠视的。

    在一个桌旁靠凳处放着长刀的江湖豪客那里,有七八个人正在一边吃喝一边闲聊,他们神采飞扬,谈性十足,话题中大家对江湖上最近出现的一个神秘蒙面女尼谈的最多。自从半月庵众豪客死于非命一事传开后,大家对市面上蒙面女尼顾忌颇多。

    “听人说莫邪师太重出江湖,”其中有一位来自四川口音的红脸大汉,向同桌上客人请教道:“并把鹰爪魔王从卧龙山庄救了出去,此事不知是真是假?”

    “真假不说,”另一个湖南口音的黑脸汉子接口道:“大圣门掌门人师叔‘戏世隐侠’侯贺年率领的一伙江湖好汉,为寻找鹰爪魔王的踪迹,追寻到半月庵附近,被人全部宰杀却是不可否认的事实。而且死者不论武功高低几乎都是一剑毙命,你说该怎么解释?”

    “侯贺年乃大圣门的一代精英人物,曾几何时,这位‘戏世隐侠’以一根铁棒连败长江帮十八家武林豪杰的挑战;他们都是来自各大门派中的高手,从此获得一根铁棒震长江的美誉,武功可以说威震半个江南,怎么竟会被人一剑毙命?”另一个五十多岁的同桌问道。

    “这就证明出手杀这些人的那一位的武功是如何了得,”湖南口音的汉子继续表示道:“大家不妨仔细想一想,就连‘戏世隐侠’侯贺年这类高手都被一剑毙命,何况其余那些跟随他的人呢?”

    “难道这些人就这么白白死去不成,半月庵中就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给以一个交代?”四川红脸大汉不由得愤愤问道。

    “事情发生之后,半月庵内尼姑全都离开了那里,至今不知道她们的去向,从而失去了最好的线索证人。以致现在就连是谁杀死那些人的事都是无从考证,别说其它什么交代了!”旁边桌上一个当地口音的汉子闻此插嘴解释道。

    “这一切是不是莫邪师太盛怒之间所为?一个人如果生了气,是会做出别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来的。”湖南口音的汉子猜测道。

    “那是绝不可能的,”旁边桌上一个曾经参加过卧龙山庄围歼鹰爪魔王事件的中年汉子,此时忍不住插嘴解释道:“莫邪老前辈是不屑动手的,从她最小一个徒弟身上我们已经看到,竟敢向鹰爪魔王单挑。她老人家的武功深不可测,要想杀光那些人,也绝不会用剑!”

    “凶手到底是谁呢?”那个五十多岁的同桌不由得问道。然而大家唯有相互瞠目结舌,各自无言以对,因此他不得不改变话题,向大家问道:“听人说卧龙山庄一战,鹰爪魔王竟然宝剑贯胸当众自杀,显然是不想活了?”

    “凭着鹰爪魔王的武功,我们那些人根本奈何不了他,”那个曾经参加卧龙山庄一战的人士,为此解释道:“可能是他为了自己后代安全着想,则不得不以死谢罪。尽管鹰爪魔王狡诈过人,然而此举却是白费心机。他也不想想,就凭着他自己一条命,能弥补过去的全部罪恶吗?”

    “难道大家以后还要对他的后人下手吗?”那一个湖南口音的客人不由得问道:“武林中人,是要信守承诺的。”

    “动不动手,那要看人家对他的仇恨有多大了……况且,当时大家谁也没有答应他,因此也算不的什么承诺。更要命的是他拿出‘江湖霸王令’来本想轻松制服戒戮大师,没想到反而惹了一身骚!此令牌关联着一大笔财富,光因为这个令牌大家也放他不过。”那个曾参加卧龙山庄一战的人表示道。

    “尽管那批财富很诱人,许多仇家表面上都佯装不知,其实大家各自心知肚明。不过我想大家在这件事上也未必能如意。”四川口音的客人为此继续评论道:

    “你想那莫邪师太武功之高,几乎无人能比。人们对财富的谋求虽是情有可原,大家都想从当中侥幸分一杯羹的愿望也没错。可是作为莫邪师太的前夫,迫于舆论,她可能不管不问;可是作为一个母亲和奶奶,她岂肯容忍外人对自己子孙动手而无动于衷?”

    大家随即想到那莫邪老尼江湖地位之尊,自然是不容人小觑的,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人家要杀她的儿子与孙子,怎会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可是莫邪老尼到底到哪里去了,江湖上最近露面的蒙面女尼是不是莫邪师太,这一切现在都是一个谜。

    只是在这一连串的问号后面,谁也给不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由于蒙面灰衣女尼的威名,有些寻常女尼现在出门也开始蒙起面来,竟然收到意想不到的好处,处处叫人退避三尺。大家正在讨论热烈之际,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一个蒙面女尼此时已走进客栈。

    这女尼环顾了一下店内的客人,从店小二口中得知客栈二楼已被人包下,随即缓步来到屋内边角处一个客桌旁坐下,惊得原桌面上三个客人赶忙挪到别的桌上。店小二过来招呼后,蒙面女尼随便点了两个素菜和一壶酒,开始默默吃喝起来。

    旁边客人中那个适才因戏弄女店员,而自以为是客栈高手的客人,此时观察到蒙面女尼并没带什么兵器,不由得产生了疑惑。自以为她是寻常女尼故意蒙面欺人,因此而产生了无名气恼,他本是一个多事之徒,为了显摆自己,不由得从旁故意大声招惹她道:

    “如今怪事连连,可谓层出不穷。世界突然变了样,竟然一下子变的阴盛阳衰,母鸡开始打鸣,就连一个寻常尼姑也犹如大老虎一般,开始叫人心惊胆颤。唯恐一不小心,脑袋就落到地面上去。老子作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想想这些就觉着真他妈的晦气!”

    这一句颇有挑衅的话题在那蒙面女尼身上,就像往大海中扔了一小块石子一般,似乎没看到任何反应。在大家瞪大眼睛等她发作时,结果却令人十分失望,那蒙面女尼充耳不闻,竟然连眼皮也懒得抬一下,只管慢慢的自吃自饮。

    说这话的这汉子中等身材,浑身肌肉发达,身上又是一副江湖上流行的练功服装打扮。他说完后见对方不予理睬,自以为揭穿了对方面罩,击中了尼姑的软肋,在向同伴使了一个眼色后,准备上前羞辱那个女尼一番。

    当他走过去双手刚按在桌沿处,还没等他开口,突觉着眼前手影一晃,双手一阵钻心剧痛,疼的他不由得失声尖叫。定睛看时,方才知道自己双手已被人用筷子钉在桌面上。岂知事情并没因此而结束,口还没待合拢,口中已被飞来的一只酒杯塞进,从而叫喊不得。

    随即听到那个蒙面女尼,自言自语的表示道:“真是晦气的很!竟连吃顿饭也不让人安静。”说完这些话之后,方才抬头向店小二淡淡的吩咐道:

    “伙计,麻烦你再添一只酒杯和一双筷子过来,价钱统统算在饭钱当中。”

    蒙面女尼尽管声音不大,但是在周围人耳朵内竟不亚于炸雷一般震耳,店小二为眼前这一幕早已惊得心惊肉跳,赶忙拿酒杯和筷子过来,在给客人哆哆嗦嗦斟上酒后,双手仍旧颤抖不止。

    蒙面女尼尽管看到他此时把酒斟在酒杯外许多,但是却毫无责怪他的意思,在看到他斟完酒后还在旁边呆呆站立时,便轻轻一挥手示意他退到一旁。闹事的汉子原是山西大刀门的弟子,此一行同桌有七八人之多。

    众位伙伴见此如临大敌,立时手提大刀“呼啦”一声把女尼围在当中,各自扬刀欲劈。然而面对这么大的变动,那蒙面女尼如同视而不见,仍旧端酒慢饮;夹菜之余,并且把碗边上一根蔬菜用筷子轻轻重新挑入碗内。众人看不出她尽管凶悍狠辣,倒是一个在生活中挺节俭的人。

    眼看一场混战就要开始,旁边怕事的客人已经开始躲到一边,准备看这里的热闹。幸亏这惹事汉子心有自知之明,自己双手虽被人钉在桌面上,可是对方手法之快,就连自己也没看个明白,旁边众师兄弟如果一拥而上,岂不都白白落个死尸横地的下场。

    冷静想来这都是自己轻狂惹得祸,用句自取其辱的评论也不过分。这种人一般来说脑袋瓜极谓灵活,既有胆能做得出来,当然也可以不顾羞耻拿得下脸来。因此在他努力吐出口中酒杯之后,立时大声向同伴阻止道:

    “兄弟们赶快退下,是我得罪了这位前辈,祸咎自取,怪不得他人,更与他人无关,请大家千万不要像我一样自找祸灾!”

    “在大庭广众面前,难道我们兄弟就这么认栽了不成?”其中一个伙伴似乎还不服气的叫道。

    “兄弟……就凭你的武功,在这里岂有说话的份!”那个被人双手钉在桌面的汉子,不顾双手上的疼痛,竟然闻此大怒,他不愿看到大家扩大事态,众位伙伴为他横尸客栈,因此向那人叱责道:“我现在得此惩罚本是罪有应得,怎敢去怪他人。”

    那蒙面女尼闻此之后,神色方才稍一变和,鼻内轻哼一声,对这汉子的表示似乎有嘉许之意。在她看了眼周围那些人纷纷退下后,夹菜的那只手在落下桌面时微微一震,大汉双手上的筷子竟然自动跳落在桌面上。并听她表示道:

    “你的武功虽不入流,但是处事也算你小子有些胆识,知道孰轻孰重,否则的话……你们这伙人今天要想活着走出此客栈一步……要比登天还难!”

    除去对方口气吓人之外,对方这一手隔物传力的功夫,要比在桌面上钉住自己双手更叫大汉吃惊,直到这时那大汉方才知道碰上了高人,对方不光手法极快,内力更是惊人。似这般隔物传力的功夫,就是本门掌门人也不能做到,而对方竟然若无其事的就完成了。

    大汉在要辞别对方时,两手出于习惯方要抱拳致谢之际,方才感到手上伤口钻心疼痛,疼的他不由得一咧嘴。继而一言不发,在点头躬身谢过之后,赶忙回到自己桌前包扎伤口。大家没想到即将发生的一场大战,就这样轻描淡写做了结束,反而感到一阵失落感觉。

    由此可见,人们幸灾乐祸之情,实属正常。看人倒霉与自己倒霉本来就是两码事。从此之后,原来是熙熙攘攘犹如闹市般的客栈,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大家看到原来自以为了不得的山西快刀门的大汉,是如何脱险的,不由得对蒙面女尼肃然起敬。

    现场众人各自小心注意,唯恐再招惹她动怒,原是如同闹事一般的客栈,现在突然变的唯有客人筷子偶尔碰碗碟的响声,以及客栈伙计来回穿梭的脚步声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