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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江湖凶险〔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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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闻此又惊又羞,一时仿佛被人抓住了什么短处,抬腿就跑,继而还是好奇心作怪,两人在跑了两步后又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自信没有什么怕人之处,不由得循声望去,只见树上此时已飘落下一个人。

    此人童颜鹤发须眉皆白,一身布衣打扮,身材几乎和钟鸣差不多高,只是稍胖了些,长长的一头白发在脑后简单的系了一个结,算作辫子。钟鸣对来人似乎有种在哪里见过的感觉,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对方是何人,顿时陷入苦苦的思索之中。

    然而,老头神态十分和善,首先“哈哈”一笑,然后自我解释道:

    “我老人家正好从树林中穿过,一眼就看到你们这两个娃娃,不知为什么突然觉着有缘,就立即赶了过来。只听到这女娃娃最后扭扭捏捏的一句话……因此猜测:你们俩不会是一对小情人吧,这女娃娃怎么却是个道姑打扮?”

    “你是哪里来的糊涂老头,说话怎么这样没有道理,”易慧首先怒斥道:“这么大年纪了,却口无遮拦,言语随便。难道你胡子都白了一大把,竟然看不出我们俩明明是姐弟关系,我们姐弟俩岂有你这老头想的那么低俗!”

    “是了、是了,”老头十分认真的道歉道:“是我老人家说话失了分寸,把你们当做了大人。不过不知为什么,我见你俩之后,怎么竟然会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很想和你们交个朋友在一块游玩,你俩说怎么样?”

    易慧因老头适才的语言方待回绝,没想到钟鸣看着老头和善可亲,年纪虽然一大把,但是知错认错态度诚恳,又嘻嘻哈哈十分随和,大有一种志同道合的感觉。不待易慧开口,不由得就高兴的应道:

    “最好、最好,我们正为向哪里去而没主意,有你老人家做伴,就不愁向哪里去了。”

    老头大喜,他似乎很喜欢与孩子们为伍,不由得伸头向两人热切问道:

    “既然我们现在结伴为友,相互之间就得有个称呼,我老人家总该知道你俩叫什么吧?”

    不管易慧在一旁如何示意阻止,钟鸣自以为碰上了难得的好友,只管自我介绍道:

    “我叫钟鸣,我姐姐叫易慧,那你叫什么?”

    老头闻此浑身一震,仔细看了两人一番,同时莫名其妙的围着钟鸣看了一圈,似乎在想什么。继而又摇了摇头,直到这时方才想起了对方的提问。但是他对钟鸣的提问,仍旧颇有些为难的想了一会,方才回答道:

    “我老人家年老忘事,早已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了,你俩就称我为‘怪老大’老头吧。”

    “‘怪老大’……‘怪老大’……岂是你可叫的!世上的名字千千万,唯独这个名字你叫不的……凭着你老头,也敢自称‘怪老大’!”易慧到底比钟鸣懂的事多,一时惊得目瞪口呆,并继续埋怨对方道:“你叫什么名字不好,干嘛偏偏叫作怪老大?”

    “这又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一个人的名字只是一个符号而已,人们这样称我几乎已经叫了半个世纪了,从来没有谁感到奇怪过,就你这女娃娃会多事,少见多怪。难道我老人家从此还要改名不成?”

    “哪倒是不见得……不过晚辈敢问你老人家,今年有多大岁数了?”易慧一下子变的恭敬又客气的躬身问道。

    “就你女娃娃多事,你也不想想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对这年龄一事则更加忘得一塌糊涂,越加模糊不清了。”

    “你……你……你不会就是我那祖师爷‘今世彭祖’老人家吧?”易慧小心试探道。

    “什么祖师爷不祖师爷的……看你一身道姑打扮,难道你是莫邪门下弟子?”

    “徒孙易慧叩见祖师爷。”易慧听他一言道出自己的师门,知道是祖师爷驾到,赶忙拉着钟鸣一块跪在地上磕头。

    “真是气死我了……晦气的很!刚找到两个小伙伴,怎么又突然会变成两个后辈子弟了呢……这置我老头于何地?我老人家怎么就是摆脱不了你们这些后辈小子的纠缠,真是气死我了。”老头的胡子此时也被口中吹出的气几乎飘了起来。

    钟鸣听到“怪老大”三字有些耳熟,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带自己上山的老头,但是仔细一瞧,两人面目差别太大。自己过去所见到的那个怪老大要比眼前这老头年轻的多,更没有胡子,因此认为易慧错认了人。不由得对易慧反驳道:

    “错了、错了……是姐姐认错了人,如果是山上那个怪老大,小弟我岂有不识之理?”

    然而易慧则不由分说只管拉着钟鸣向来人行礼,钟鸣此时本来就因被易慧硬拉着,糊里糊涂跪下给人跪下磕头一事,心中就有些不大高兴,这时又见易慧反而遭此对待,不由得勃然大怒。

    他为对方毫无道理的恼怒所激怒,没想到两人对他恭敬交结,对方不光不领情,反而这般模样。为此干脆从地上一跃而起,不由分说拉起易慧就走,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怪老头,一边走并一边回头向老头斥责道:

    “你这老头太不懂道理,我们原来并没想邀请你入伙的打算,是你自己愿意过来凑数。我姐姐看你年老岁数大特地约我一块给你叩头,行了大礼,也算是尽了礼数了,没想到你竟然得了便宜卖乖,怎么还是这么小瞧人。”

    “你是谁家的小娃娃,也敢对我这般讲话,你虽然与我过去认识的一个孩子同名,怎么却对莫邪的弟子又称什么姐姐?说清楚了我叫你走,说不清楚,可别怪我老人家故意难为你?”老头闻此之后神态判若两人,只管半真半假的在后呵呵傻笑。

    原来两人经过三年变化,双方的面目变化了不少,钟鸣比原来已经长高出一头,貌相也与过去逐渐成熟,与三年前那个小屁孩判若两人。怪老大经过三年的闭关修炼,现在又恢复到过去的面目。此时两人在外偶然相遇,彼此自然感到生疏,三人中唯有易慧已觉察到对方的真实身份,只是没有十分把握而已。

    “怎么,你还想动粗不成?”钟鸣先入为主,以为易慧只是猜测而已,论起谁认识谁来,易慧怎能比自己与怪老大熟悉。有此观念做主,一再不理易慧一旁的阻止,只是气乎乎稍一停下脚步,并表示道:

    “我看你一大把年纪不好意思给你动手,小娃娃我除了叫钟鸣两字之外,还有一个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你不知道,那就是叫:‘碰不得’。你这老头要想为难我们也不要紧,可千万别叫我把你这副老骨头碰散了架。”

    钟鸣说罢,只管拉着易慧向前疾奔,打算尽快离开这个令人讨厌的老头。由于钟鸣的坚持,易慧此时也开始怀疑自己可能认错了人,终归钟鸣是怪老大带上山的人,相互岂有不认识之理?

    谁知两人刚跑了几步突觉眼前人影一晃,没看清那老头怎么一回事竟然又挡在自己眼前。老头此时迎过来的脑袋,几乎碰上钟鸣的鼻梁,钟鸣不由得急忙向后退了一步,并怒道:

    “吆喝……原来你老头也会武功,难怪这么耍横。看在你轻功不一般的份上,咱俩现在就不妨碰一下就是了。不过丑话我可说在前头,如果碰伤了你,我可不负责!”钟鸣说罢放开易慧手腕,只管低头向那老头身上撞去,准备撞他一个仰八叉。

    老头看着钟鸣脑袋撞来,竟然丝毫不为所动,神态似笑非笑,伸出右手五指轻轻抓住钟鸣头顶处。钟鸣的脑袋立时犹如钻入火炉烘烤一般难受,浑身顿时失去了所有力量,同时却找不到对方半点内力可用。情急之下钟鸣不由得两手伸指乱点。

    没想到真阳玄指此时竟然失去了效用,都被老头左手轻描淡写的一挥之间,化得无影无踪。尽管钟鸣指力“嗤嗤”有声,却对老头不起半点作用。脑袋在老头手中却半点退回不得。钟鸣又气又急,进退不得,只好拿出了看家本领,不由得向对方威胁道:

    “老头你再不松手,我可要骂人了!”

    “骂不得、骂不得,千万不要骂人!”易慧从对方身手中,已经认定对方就是祖师爷,此时一面连连阻止钟鸣骂人,一面向老头央求道:“求祖师爷开恩,恕钟鸣年幼无知之罪。”

    易慧看到钟鸣现在甚是狼狈,此时唯有跪在一旁求老头开恩。老头此时本不想松手,执意要他难堪,当听到钟鸣要骂人的话之后,还真怕他开口胡乱骂人,只好把手一松。钟鸣脑袋上顿时没了抓力,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并睁大了眼睛向对方问道:

    “你这白胡子老头,到底是人是妖,我怎么觉着你比我所见过的那些老头都厉害?”

    老头眨巴眨巴眼皮,似乎有些明白过来,此时不愿向对方做任何解释,只管问道:

    “戒戮是你什么人,莫邪又和你是什么关系,我老人家适才怎么觉着,你小子身上竟然得到我门下两个弟子的传授与指教?”

    “你不要用大话吓唬我,我现在已经是见过一些世面的人了,并不是过去那个什么人一句话就会被骗得晕头转向的娃娃。”钟鸣此时突然想到了与三怪兄弟在山上习练轻功时,怪老四突然袭击自己的那一招,因此用手一指老头身后道:“你不信就问他?”

    钟鸣说罢实指望老头转身回头之际,然后在后突然发起攻击,不信自己的真阳玄指就伤他不得。没想到那老头呵呵一笑,脑袋后面似乎长了眼睛一般根本不理会他这一套,并且仍旧问道:

    “看不出你小子外表憨厚,内中却有些奸猾,小小年纪花样还真不算少……不对,看你这些手法幼稚而又生疏,是不是刚刚学会的本事?”

    “谁说是刚刚学会的,本少爷早在半个月之前就……唉——”钟鸣刚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是不打自招,因此急忙改口道:“我说你这个老头,心眼倒不少呢,竟然想套出本少爷的根底!”

    “这哪是套你根底,没看到你旁边这个伙伴的神情,不就已经告诉我老人家一切了吗!”

    钟鸣终归是年幼无知,不由自主的扭头向旁边地上的易慧看去,谁知道还没看清易慧的脸色,自己额头上就被人弹了一个栗暴,虽然谈不上受伤,却也十分疼痛。大怒之际再看对面老头似乎没动,环顾四周又没有发现其它可疑之处,不由得十分疑惑的叫道:

    “是哪个弹了本少爷的脑袋,有本事的就站出来,不要藏头藏尾,再不露面,我可要骂人了!”

    “你小子怎么动不动就想骂人,难道除了骂人你就没有其它本事了吗?”

    “如果还有其它本事,我能张口骂人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受人欺负,总得有所发泄才是,对一个大活人来说,总不能叫我莫名其妙的挨上这一下而不吭声吧?”钟鸣手捂脑袋愤愤回答道。

    老头闻此一笑,点头称是,神态显然已经近乎了不少,并笑嘻嘻的向钟鸣表示道:

    “你小子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说了半天,你一共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钟鸣看着此人也就是有六十多岁,想起他适才说话中的意思竟然是爷爷和奶奶的师傅,自然不肯相信,想起江湖上骗子颇多,自己初闯江湖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其间也曾想到山上那个怪老大,但是只知道他仍在闭关修炼,两人除了面目相差太远不说,真正的怪老大哪有闲工夫到这里闲聊,因此而全盘否定了他的身份。

    眼下自己既然不能达到偷袭老头的目的,脑袋上反而莫名其妙的挨了一个栗暴,自忖周围又没别人,显然是这老头的杰作。经过适才一番举动,钟鸣已经知道自己那一套在对方面前全都不起作用,无奈之际也只好对他咧嘴讥笑道:

    “我欧阳爷爷武功天下第一,奶奶也差不了多少,另一个爷爷……”钟鸣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有些不便,因此干脆道:“我就是不告诉你,专门憋你老头难受!你这老头尽管厉害的很,武功也说得过去,但是从年龄上讲,怎么能做我爷爷和奶奶的师傅呢?”

    没想到那老头闻此竟然勃然大怒,并随即叱责道:

    “你这孩子缺心眼是怎么的……怎么这般胡搅蛮缠!适才我不是已经给你说过了吗,我老人家到底有多大年纪,就连我自己都记不得了。凭着这个资历,世上有两个高龄徒儿这又有什么稀奇之处。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到底是谁家的孩子,这么缺少家教?”

    不管老头如何表示,钟鸣就是不肯相信眼前这个老头就是爷爷和奶奶的师傅。幸好易慧从师傅那里早就听到过有关今世彭祖老人的一些往事,此时赶忙从旁解释道:

    “禀告祖师爷,我师傅出家前曾与鹰爪魔王有了一个孩子,那孩子长大成人后又在卧龙山庄成家,以后虽然有了两个孩子却不幸被人偷走,后来证明眼前这个钟鸣就是山庄早年丢失的那个孩子。他本来被您老人家带到山上,没想到您老人家现在竟然连他也不认识了,愿祖师爷饶恕他的无知和莽撞。”

    “他就是我带上山的那个孩子?”老头看着钟鸣有些不信,随即愤愤表示道:“都怪我一时糊涂,怎么救了这么一个混蛋上山?戒戮这小子也是多事,既然已经出家,怎么又代莫邪和向霸天养下这么一窝小王八蛋来!”

    没想到怪老大偌大年纪,性情却如同孩子一般幼稚,此时一动了肝火,竟然口无遮拦,破口大骂。并继续向钟鸣叫道:

    “三年多没见,没想到这小子竟然长的这般模样……小子,你现在既然知道我是谁了,怎么还不给我老人家磕头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