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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玄观函秀真人与云峰真人的无形气势一撞,当下周围的各派人物都一脸诧异的看了过来。
谢年生与吴华的脸sè有些发白,站在一边心里七上八下的翻腾着。谢年生暗恼自己并未事先同俞和说好应对之策,这一下俞和若答得稍有不妥,只怕定难轻易收场。正玄观的函秀真人脾气偏执,一旦让他察觉到什么端倪,定不会善罢甘休,当下三家门派只怕就要争执起来。
俞和瞟了一眼函秀真人的手掌,额角一滴冷汗滑下。他伸手在怀里掏摸了一会,扯出一团物事,捧到函秀真人面前,恭声道:“前辈息怒,晚辈当时被妖尸法器所困,双目不能视物,神智昏聩,实不知详情。这是那尸妖法器残片,还请前辈过目。”
函秀真人冷哼了一声,右腕一翻,劈手将俞和手中的物事夺过。聚目看去,是一团黑漆漆的乱发,函秀真人瞪大了眼睛,仔仔细细的看了好一会,忽掌中真火绽开,足烧了一炷香功夫,才将这团头发炼成细灰,他伸指沾了些灰,抹在+ 舌尖,闭目扁嘴,似乎在细品滋味。
周围所有人都盯着函秀真人,尤其是谢年生背后的通辰道宗宿老们,还有俞和身后的云峰真人。若函秀真人睁眼之后,神sè稍有不对,又yù暴起发难,那说什么也要出手护住自家弟子周全。
过了差不多半柱香时间,函秀真人的两道剑眉紧搅在一起,脸上筋肉抽动,右手忽地握成了拳头,那灰屑纷纷落下。
俞和急退了半步,足尖聚力,脚跟已然离地,右手虚按在了腰间玉牌上,浑身真元如cháo汐似的翻腾起来,身后云峰真人一双手拢在大袖中,已经并指成剑诀。那边通辰道宗的诸人也全神戒备,好几位宿老的袖中,隐隐有法器宝光湛湛。
可函秀真人并未出手,只是仰起头来,有两行泪水止不住的滑落,溅湿了前襟。
“罢了,罢了,人各有命,生死在天。”他摇摇头,睁开泛红的双眼,目光浑浊不清,那模样好似一转眼苍老了十几岁。也不再理会其他人,抬脚在地面上重重一踏,便有团彩云凭空而生,托着他的身子冉冉浮起,一转眼消失在天际。
谢年生、吴华和俞和三人浑身一松,这才长出了口气。
“弟子下山历练,谁家都难免有些伤亡,那不过是福运太浅,仙缘已尽罢了。这函秀老道也是前辈高人,居然在几个小辈面前搞出这般动静,当真是着相了。”那边通辰道宗的人群中,有人嘀嘀咕咕的指摘起来。斥得剩下几位正玄观的老道士满脸尴尬,却又不好争辩,只能装作浑没听见似得,转头就走。
“俞和师兄,此间事了,你我就此别过,救命之恩不敢忘,来rì必定有报!”谢年生和吴华走了过来,朝俞和一抱拳。
俞和点点头道:“谢师兄后会有期。你我此番出生入死,将来定要多多走动联络。”
谢年生一笑:“正该如此,告辞了。”
说罢两人又朝俞和抱拳一礼,这才转身行归宗门众人中,不多时,有同门相随着,御空而去。
罗霄剑门这边,自然有弟子出面与扬州府供奉阁交涉此次牡山坳任务后事。更重要的,是罗霄、通辰、正玄观和扬州府供奉阁四方共商这地脉窍穴的事宜。这等元气充盈的修真福地,谁家不眼馋,自然要细细商榷。
云峰真人也不多话,带着俞和御起剑光,回罗霄剑门去了。
回到门中,便见着宗华真人站在清微院门口,看到俞和回来,面露微笑。
“俞和师侄,看来你此行虽有些劫难,不过机缘深厚,却是道行大进啊。”
“回禀掌院,弟子侥幸。”
“且不多说,回来就好,我准你五rì不上功课,速去休息吧。”宗华真人拍了拍俞和的肩膀,“此番斩妖尸、开地窍,供奉阁必有厚赠,到时我会遣人将你那一份送到东峰。”
“谢掌院恩泽。”俞和低头作揖。
一路走回东峰小院,俞和方渐觉心中泰定。这几rì只身出门在外,又遭逢了尸妖劫难,时时心神戒备,此刻回到罗霄,终于一颗心安然,脚下踩着熟悉的碎石山径,格外轻松。
推门进屋,房间内洒扫得十分干净。俞和第一件事,便是取出胸前的玉符,与陆晓溪联络。
真元贯入,玉符一热,便有连串的语声涌出。
“俞大哥,你可安好?出门在外,万万谨慎。”
“俞大哥,你已去了三rì,为何不曾联系我?若遇上妖怪什么的,你千万要转身就逃,莫要逞强,莫要伤着了。”
“俞大哥,今天是第四rì,我昨晚梦见你被一只长着七条手臂、六对眼睛的妖怪吞吃,血淋淋的,可吓死我了,你若安好,便留个音讯给我。”
“今天是第五rì了,你还是没有消息,莫非真让妖怪给吃了?俞大哥你绝不是命薄之人,你肯定还好端端的活着,我心里是知道的,可就是会忍不住担心,我是不是好没用?”
俞和听着这些话语,心中一团暖融融的。
“小溪,我回来了。”
“俞大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俞和话音才落,那边已经传来了欢呼声。
“别担心,你都说了,我是福大命大的人,这不好好的回来了么。”
“可有哪里受伤?“
“安然无恙,此行有奇遇,道行涨了老大一截。”俞和语气中透着好几份得意。
“那很好,极好!”陆晓溪那边,也不知道是哭是笑,不停的说着“很好、极好、太好了”之类的话语。
俞和觉得自己眼眶有点湿润,赶紧岔开话题,把自己这一路的见闻跟陆晓溪说了。当然没有提及那凶险的地方,直说得好似游山踏chūn一般,连那尸妖也是孱弱不堪,胡乱几剑下去,就被砍成了乱杂杂的一滩。
饶是如此,陆晓溪也是惊呼连连,后来还嗔道:“俞大哥你是在吹牛了吧,我听门中师兄说,尸妖一身皮肉如铁、筋骨刚健,寻常飞剑难伤。被你这番说得,倒比以前村里老大爷们屠猪还要简单,我看你定是躲在远处胡乱刺了几剑过去,只顾看其他宗门的高手大展神威吧!”
“其实那尸妖么,也是挺厉害的,这还不是怕你担心嘛!”俞和干笑几声,抓了抓头皮,便又搜肠刮肚的,胡乱编了一通俞少侠神剑斩尸妖、剧斗三百合的戏码,说给陆晓溪听了。
俞和这边比手画脚,说得绘声绘sè,这才满足了陆晓溪的好奇心。可那尸妖被说得神通太玄妙,陆晓溪又担心了起来,翻来覆去了问了无数遍,才勉强相信俞和毫发未伤。
这一番话直说了一个多时辰,眼见天sè渐昏黑,陆晓溪门中要行晚课,这才作罢。
俞和去院中打了灵泉水,除下一身衣衫,冲了个凉,觉得浑身爽利,这才回屋打坐。罗霄剑门中的天地元气自然比不得那地脉窍穴,但却可遥望星宿,存想四极,采那五方五行先天元炁补脏腑的大亏,到了深夜闭息坐忘,果然见到幻境中少年御剑大战白袍尸妖的场景。
只见那少年移形换影,挥出五sè剑光,竟以一人一剑施展出五行剑阵来对敌。任那尸妖道行深湛,yīn煞尸气冲天,道门符法万变,可五行剑气相生相灭,源源不绝,竟能以弱制强,堪堪困住尸妖。这五行剑阵运演到极处,杀机森然,幻现出五柄十丈高下的巨剑虚影从天而降,在尸妖头顶一丈,合为五行灭魔一剑。
尸妖厉吼一声,白袍上腾起层层云霞罩体,张口喷出灰白sè的内丹去撞剑光。五行灭魔剑斩落,破开了护身云霞,可被那内丹真煞一冲,剑影崩散。
恰此时,少年脚下一抢步,腾身挺剑,直刺向半空中缓缓落下的尸妖内丹,剑上有西方庚辛金气更增锋锐。剑尖与内丹一触,那无暇的内丹上登时裂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那尸妖痛彻心扉,被这突袭一剑伤及了根本,它仰天怒吼,张口猛吸,yù摄回内丹,同时举臂并指如戟,朝那少年挥来。
少年怡然不惧,空中翻了个筋斗,一剑东方甲乙木,一剑南方丙丁火,双剑互拧,人剑合一,催起一道十丈剑光,追着内丹直贯入尸妖的口中,穿吼入腹,任它尸身坚如铜铁,也抵不住双剑搅刺,木气火气相生,登时在尸妖体内燃起一股熊熊烈焰,直将它由内而外,烧成了一截焦炭。
少年收剑迎风而立,好不潇洒。
这一场剧斗看得俞和荡气回肠,他心中知道,这幻境固是六角经台的神妙之一,借此向自己演剑传法。那少年便是俞和本身的投影,无论剑术还是真元修为,都同自己的真身一般无二,这少年可轻轻松松以弱胜强,一顿饭功夫便尸妖斩杀,俞和自己却总被诸般杂念缠身,或惶恐或惊惧,根本无法忘情挥剑,故而不能施展出如此神妙的剑术来,非要祭出那紫雷符箓才能克敌。
幻境又变,那妖尸一身焦黑尽退,眉心有道金字符箓闪烁,满头十丈黑发随风而动,一道白光和一道金光绕体飞旋。张牙舞爪的,朝少年疾扑过来。
少年嘴角含笑,这番也不用五行剑阵,只凭身法剑术,双手一挥,剑影万千,剑气纵横,暴雨似的朝妖尸罩下。
连绵不绝的快剑,好似雨打梨花,剑气一会儿绵如雨雾,一会儿凝聚成球,将尸妖裹在当中,数不清的剑光生生灭灭,应接不暇。妖尸只顾招架格挡,每每想腾身去扑那少年,可无论转向那边,都是一片煌煌剑影笼罩,令它寸步难行。
少年的身形好似弹丸般四处飞纵,虽然妖尸祭起的一道白光和一道金光紧紧追在少年身后,却总也擦不到一片衣角。
全凭一口悠长的真气不断,少年也不知道斩出了多少剑,足过了二个时辰,那尸妖终于力竭,一头黑发根根落尽,十根手指齐掌而断,一双手臂被剑气刮削得露出青灰sè的骨骼来,最后少年寻到个破绽,一剑刺入了尸妖后颈,剑锋一翻一挑,斗大的头颅冲天而起!
少年屈指弹剑,剑作龙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