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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军帐内一片咀嚼和喝汤的声音,再来就是感到好吃的赞叹声,好半天才总算脱温不花喊了句:“太好吃了,怎么这么好吃啊。”
众人都只是点头而已,也没人搭话,就连脱脱也专心致志地啃着排骨,不肯多说什么。脱温不花见状也赶紧埋头狂吃起来。
程越笑了笑,自己也大吃起来,这些熟悉的味道,他也有许久没尝过了。
这顿饭每个人都吃得满意至极,直到桌上杯盘狼藉,盘子都被舔干净了,众将还不死心地不肯放下筷子。
夏贵又是感激又是满足地对程越道:“大都督这顿饭真是人间仙味,老朽活了七十岁,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都是拜大都督所赐。在这里多谢了。”
程越和蔼地道:“老将军吃饱了吗?要不要来一点汤?”
张孝忠食量大,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桌上被消灭得一干二将的碗盘,还是想吃。闻言大着胆子道:“大都督,您那儿有剩下的,就赏给老张吧,这次我可! 是拼了命的,好歹也算有点功劳。”
程越这桌毕竟人少,还有四个女人,大多数菜还都没吃完。
程越笑着拿起两盘菜道:“听说你这次冲破中军,一个人就杀了三百多,好样的,这两盘菜赏给你。”
张孝忠闻言大喜,一个箭步窜了过来,也顾不上众妾吓了一跳,接过程越手中的菜就往回端,一面走一面喊道:“你们听大都督说了啊,这菜是我的,不许抢。”
脱温不花眼都红了,大声道:“不公平,我也要,我的功劳也不小,我还抓了昂吉尔呢。”
在那里心满意足地拍着肚子的昂吉尔差点没被他这句话气得栽下椅子去,只好捂着脸把头放低。
程越哭笑不得,骂道:“你一个军长,就这么点儿出息?还跟人比功劳?信不信下次我不让你带兵了?”
脱温不花一听,脖子立刻软了下来,憨憨地道:“我这不就是想吃点菜嘛,不是争功,不是争功。”
程越又拿起两盘菜道:“好了,你说的也有道理,拿走吧。刘琛,你也过来拿两盘走,我这里是再也没有了,别要了啊。”
众妾眼睁睁地看着程越把菜都送人了,也不好抱怨,只好抓紧吃剩下的一点菜。
张贵道:“公子,今天的菜格外好吃,特别地鲜,怎么做的?”
程越道:“我有一种新的调味料,叫味精,可以调出鲜味。这东西我只有一包,已经用了一小半了,不过我知道怎么制作,等做出来,以后就可以天天这么吃了。”
众将大喜,这可就有口福了,不然这两顿吃得再吃别的东西都没味道了。
程鹏飞突然站起身来,向程越施礼道:“大都督,我程鹏飞被元军所擒,变节事贼,家族蒙羞,也没什么好说的。程某不才,愿为大都督帐下一小兵,为大都督效犬马之劳,决不敢再叛。若是大都督不相信程某,只管将程某推出去斩了。程某受大都督一饭之恩,来生再报。”说完跪了下去,再不说话。
马福见状,真佩服程鹏飞抓了个好机会。帐中将领,大半都是降将,程越怎么会不收他呢?
马福也早有降意,见机也马上跪下道:“马福身为汉人,未遇明主,家在北方,所以为元军所用。如蒙大都督不弃,愿为大都督牵马执鞭,求大都督收纳。”说完还打了个饱嗝,引起众将一阵窍笑。
程越本还想把饭吃完再办他们的事儿,没想到他们倒真会抓机会,真是两个人精啊。
程越是知道他们两个的才能的,尤其是马福,这个人对他相当有用。
当下也不再吓唬他们,很和蔼地道:“行了,起来吧。你们两个,倒是眼急手快。程鹏飞,你给夏老将军磕个头,之前你对不起他,这个错是要认的。马福,我知道你善于出谋划策,我身边还缺个人,你先给我做个亲兵吧,委屈你了。”
马福高兴地连忙给程越又施一礼,立刻站到程越身后去了。他当然明白,程越身边的亲兵日后都是有大用的,而且也是程越真正的心腹。
程鹏飞心悦诚服地给夏贵磕了个头,夏贵忙扶起他来,道:“老朽不才,你要好好给大都督效力,此次因祸得福,莫要忘了本分。”
程鹏飞恭敬地答应,这才对程越道:“属下也愿为大都督亲兵,请大都督吩咐。”
程越道:“你之前是朝廷命官,我如果让你做了亲兵,怕是不妥。过几天我与元朝的协议达成,你要去给我镇守一方,你是我的本家,不要让我失望。”
程鹏飞忙道:“愿为大都督效死。”这才回到桌边,与众将见礼,腰也敢挺起来了。
昂吉尔是阿术的爱将,勇猛善战,百战百胜,地位还在脱温不花之上。程越也没想过要马上招降他,实在不行就把他也放回去,当然得要些东西回来。把这两人安排好之后,就开始吃自己还没吃完的菜。
昂吉尔尴尬得要命。刚才还有两个人跟他同病相怜,好歹也做个伴儿,现在两个都摇身一变,成了程越的手下,帐内只有自己是个外人,还是个俘虏。
如果是刚才,他也倒硬得起来。虽然被脱温不花所擒,但那是在自己身边的重骑兵都被打散的情况下,自己根本无力抵抗脱温不花和他那三个千户手下的攻击。他本就抱着大不了一死而已的心情来见程越的,阿术对他恩重如山,忽必烈对他也有知遇之恩,他从来就没打算过投降。
但程越出人意料地根本没理他,还请他吃了顿饭。这顿饭真让他开了眼界,这辈子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差点连舌头都吞了。
本想做个饱死鬼,但看程越的样子真是个明主。威震天下,却一点架子没有,居然能亲自下厨为属下做饭。这与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但既使这样,他也没有投降的念头。
只是,他现在要怎么办?
投降,那不太可能。
求死?前一会儿倒也不怕,但现在刚吃完这么好吃的饭,还想着再吃几次呢,突然舍不得死了。
昂吉尔只觉得左右为难,脸色阴沉不定,坐在那里动都不动。
脱温不花最明白他的感觉,自己当初也不想投降,只想与程越拼个生死。但与程越接触了几次,对这个年轻人却是越来越佩服,实在生不出什么恶感,最后稀里糊涂就投降了。程越也能用人不疑,他这才死心塌地地为程越效命。
此时见到昂吉尔这么为难,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再加上自己以前与昂吉尔的交情,就想帮他一把。
脱温不花悄悄对昂吉尔道:“我替你求个情,让你跟阿术丞相关在一起好不好?”
昂吉尔见脱温不花跟他讲这个,恨得牙都痒痒,道:“丞相在哪儿,没有受苦吧?”
脱温不花道:“就在军营一个角落里。受苦那倒没有,都督虽与丞相话不投机,但对丞相甚是礼遇,也从不逼供。丞相自己住一个帐篷,有两个蒙古的老兵侍候,供给都与我们一样。除了活动的范围受限,一点委屈也没受。刚刚我还去拜见了丞相,他气色好得很。”
昂吉尔大吃一惊,道:“你怎么敢去见丞相,不怕被猜疑么?”
脱温不花道:“大都督心胸博大,这些事情从来不管。我才归顺了几天,就用我统兵打仗,怎么会不放心我去见丞相?我本想先去说一下,让大都督派人与我一起去。但大都督早就放出话来,有想见丞相的,只要丞相愿意见,随便你去,脱脱还去见了好几回呢。还跟丞相一起烤肉,也没人管他。大都督非常人也,我真是佩服。”
昂吉尔道:“脱脱可是去刺探的?”
脱温不花道:“脱脱不是那种人。你可知道,大都督的武器都由脱脱保管,要说刺探,应该是怕丞相刺探脱脱才对吧?”
昂吉尔更吃惊了,道:“什么?程越的武器竟然掌握在我们蒙古人手中?”
脱温不花道:“是啊。脱脱虽是副军长,却是大都督的家奴,从一开始就掌管大都督的武器。不过军中诸将,从没有人因为他是家奴而轻视他。”
昂吉尔道:“这难道不是隐患吗?如果有一把武器被我们蒙古人所得,程越还有什么可倚仗的?”
脱温不花笑道:“你真的以为这么容易?我跟你打赌,就算元朝有了这些武器,也是必败无疑。大都督的厉害,不是你能明白的。同样一把枪,换做大都督来使,根本就无人能敌。但给你们用,不过就是一把枪而已。”
昂吉尔一下子就陷入了沉思。他本以为只要有了程越的武器,元朝就能稳操胜券。但现在看来,自己想得太简单了。脱温不花他是了解的,一向耿直忠诚,不会撒谎骗人。难道程越真的是天命所归?连自己敬若天神的阿术丞相都被活捉,但看程越的样子,根本不当一回事儿。连脱脱这么重要的人物都放心让他与阿术来往,程越还藏着多少秘密?还是强大到了无所畏惧的地步?
刚刚半天时间,他就见识了许多新鲜的东西,而且很明显,程越还有更多的好东西。在这里,一定更有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