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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9 吾道不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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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左慈,道术如何。必然是一个极为洒脱,出尘之人。

    奇人奇事,后世多有记录。《后汉书》说他“少有神道”。葛洪《抱朴子·金丹篇》又载,左慈乃葛玄之师。传其《太清丹经》三卷,及《九鼎丹经》、《金液丹经》各一卷。葛洪《神仙传》也说他能“役使鬼神,会变化、辟谷”。

    曹植《辩道论》中,又说他“晓房中之术”。其原句为:“世有方士,吾王悉所招致。甘陵有甘始,庐江有左慈,阳城有郄俭,(甘)始能行气导引,(左)慈晓房中之术,(郄)俭善辟谷,悉号数百岁。”

    意思说。世间有名的方士,被魏王曹操,悉数招来身边。其中,甘始能行气导引,左慈晓房中之术,郄俭善辟谷,三人皆称已年过数百岁。

    作为孟德最疼爱的儿子之一,曹植的记载,自然是可信的。

    换而言之。在三位最顶尖的方士之中。左慈最顶尖的道行乃“房之术”。

    从道号“乌角先生”,足见一斑。

    “乌”,黑也。

    “角先生”,古为“触器”。多为初生鹿茸,软中带硬,因过于珍贵,后有陶瓷代品。其长短不等,粗中有细。质地更是五花八门。有青铜、玉、瓷、陶、镏金、骨、木,不一而足。或可注水升温,或可灌润滑剂,灌注之物,可由前端小孔流出。造型逼真,构思巧妙。甚至可因人而异,变化粗细长短,令人惊叹。

    “乌角先生”之号,必先从与之修行的女信徒口中传开。先名动庐江,再广布天下。

    或曰:饱暖思欲。又曰:食色性也。

    普通人家,整日为一日三餐奔波劳苦。如何有余力专攻房中之术。必是富贵之家,闲来无事,通宵达旦,日日不缀,以求精湛。

    换而言之。习房中术之人,多是豪强勋贵。各自妻妾如牛马成群。位尊者“妻妾以百数”有嫡妻、后妻、庶妻、侄娣、侍妾、御婢、仆媵等,五花八门,不一而足。有道是“雨露需均沾,施恩不偏倚”。故日夜笙歌,空耗甚多。

    力有不逮,该当如何。

    无妨。先天不足而后天补,精力不济需施巧计。

    机关术,后世之所以被称为“奇技淫巧”。不知与“可因人而变”之“触器”,有无干系。

    听闻蓟王又在陇山造四海馆。左慈这便借献“耳鸣丸”,自投门下。拜为四海馆长。

    所谓“道行神通”,刘备是不信的。然论房中之术,蓟王却远不如双手剑技精湛。

    本就势大力沉。后身中虎狼之毒,又炼虎狼霸器。稍有恣意,便会伤及无辜。

    天长日久,便生随左慈修习房中术之心。

    这日。左慈与蓟王观器论道。猛吸一口凉气后,摇头言道:“贫道之术,与王上背道而驰。古往今来,‘房中之术’皆为补先天之不足。若授予王上,不啻火上浇油,雪上加霜。推波助澜,纵风止燎。为祸更烈。”

    刘备这便醒悟,颇多怅然若失。

    旁人皆不足,独他过盛。

    “如此,孤又当如何。”

    “王上又何须舍近求远。”左慈笑答:“所谓道法自然。道门中人,亦有女子习练此术。与其去王上之强,不如补妃嫔之短。”

    “妙极。”刘备这便醒悟:“何女习成此术?”

    左慈高深一笑,又急忙止住:“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左慈善隔空取物。传说曾“铜盘钓鲈”。然后世类“空缸出鱼”、“空杆钓鱼”的魔术,不要太多。不过障眼法而已。刘备又岂能信。且自幼称麒麟,明以照奸。如何敢在蓟王当面,行雕虫小技。

    左慈信徒众多,流民中多有耳目。故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说白了,也是大数据。时常“眇一目,跛一足,戴枯藤冠,着青褛衣。”披头散发,行走闹市。如此明显的身形特征,常人自当过目不忘。

    久而久之。凡远观此貌者,便知是乌角先生来也。

    于是乎,当门徒皆做如此装扮。眇一目,跛一足,戴枯藤冠,着青褛衣,披头散发,穿街过巷。时人惊恐莫名,不敢近身。一时鸡飞狗跳,皆以为“分身有术”也。

    破解不难。只需抓住当中数人,洗净晾干。必大白于天下。

    先破沙丘尸兵,后破广宗大阵。天下奇巧,已无出蓟国之右。

    装神弄鬼,第一诀窍:让你觉得是。

    升平里,赀库令官舍。

    前后二进院落。重楼高阁,玄楼白院。府中仆从齐备,家什俱全。当真拎包入住。

    “少主,王上车驾已入里道,速速迎接。”便有府中主事,前来通禀。司马芝尚未成家,且有老母在堂。故称“少主”,待及冠娶妻,则称“主父”。

    来者乃“长史掾曹”。掾曹,犹掾史。汉时行“分曹治事”,故称之。

    正腊虽过。然蓟王却补赏腊赐。

    六百石及以上“四珍四宝,四馐四馔”。还另赐半年食俸十二万六千大钱。

    “臣受封时,已领十万大钱。今寸功未立,岂能再赏。”司马芝拒而不受。

    掾曹对曰:“此乃王上之意。王上曾言,‘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故行高薪养廉。司马令君既出仕鄙国,当俸王命。开春以来,亦有多位大贤,补领腊赐。又岂能独令君例外。若如此,世人或误以为王上厚此薄彼,若被奸佞构陷任人唯亲而非贤。岂非不美。”

    “如此,司马芝愧谢王上。”

    “令君速速请起。天下人皆知,王上少时亦如令君这般,守护孤母。来时,王上又言,‘知令君行事,吾道不孤也’。”掾曹又宽慰道。

    “主公…”饶是司马芝,亦不禁泪流。

    洛阳,西邸,万金堂。

    大长秋兼领尚书令,大宦官曹节,躬身趋步,自投座前。

    “老奴叩见陛下。”

    “老大人所为何来?”将将聆听久违之“雨落铜线”,陛下心情极佳。

    “老奴乃为河北诸王而来。”曹节仰头媚笑。

    陛下已醒悟:“何人所求?”

    “乃蓟王家右丞,贾诩。”

    “哦?”事关蓟王,陛下眼中精光一闪:“所求何事?”

    “蓟王,求陛下体恤诸国苦楚,裁撤博陵郡制,还县诸国以为安抚。”曹节偷看陛下脸色,斟酌言道:“为此,蓟王愿献五千万修宫钱。”

    “准了。”陛下大喜:“可是四出文钱。”

    “正是。”曹节心喜,不下陛下。

    “四出文钱足重五铢。洛阳街市,以一兑五。蓟王远从塞外取铜铸钱,何其艰也。”入手二亿五千万。陛下焉能不喜。

    “正因其难,又足重五铢,故才值钱。”曹节陪笑。

    “蓟王在陇右,以日薪二百大钱,雇羌氐诸胡。乃深知四夷贪财也。”陛下笑道:“朕不学羌户。需是五千万枚四出五铢,雨落座下销金窟,方可令蓟王如愿。”

    “老奴遵命。”曹节仰面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