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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2 备思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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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渠,亦称秦凿渠、零渠。后世俗称陡河、兴安运河。由铧堤、铧嘴、陡门、大小天平石堤及南北二渠构成。整体结构,举世闻名。其“陡门”,更被誉为“世界船闸之父”。

    然斗门,只是单闸门。而刘备所绘,却是前后双向闸门。换言之,只有前后闸门同时开启,南北二水才会合流。交替开启,既能正常通行,又解高差之患。游麟号上,百工齐备。只需得图卷及模组。船内工坊,便可依样仿照。绝无差池。

    散朝后,黄承彦等人,乘公船,返回楼桑将作寺。对比斗门与门闸,黄承彦忽有感而发:“管子曰:‘夫民别而听之则愚,合而听之则圣。’王节信亦云:‘君之所以明者,兼听也;其所以暗者,偏信也。’单从此船闸,便可知我主之明也。”

    苏伯问道:“国令此言何意。”

    黄承彦答曰:“旁人尚不能‘瞻前而顾后’。我主已‘备思前后’也。亦如郭奉孝‘凤凰于飞’之计,并有明隐二路。”

    “前后二路。”苏伯这便醒悟:“倍于常人。”

    “然也。”黄承彦轻轻颔首。“备思前后”遂成典故。寓意首尾相顾,谋虑周全。

    苏伯忽笑:“少时,主公每出神鬼草图,我等皆沉迷不拔,乐在其中。将作寺盛于墨门,兴于主公。遥想当年,陷地神术,惊动钜子。遂另眼相待,后不惜亲身前来,悠悠十载,方才有这许多后事。”

    “钜子死得其所。当含笑九泉。”黄承彦叹道:“今黄巾已灭,墨门再兴。我等,当守好将作寺,代代传承,休戚与共。”

    “喏。”苏伯行墨礼。墨门子弟,在蓟国与常人无异。无须遮掩身份。

    门下祭酒司马徽,亦与百夷使者谈妥和亲事宜。时下与异族通婚,唯有汉室宗亲,可称“和亲”。亦做”和戎“、”和蕃“。蕃同“番”,指番邦异族。“藩”,则指诸侯王国,汉室宗亲。若换成常人“与夷为婚,曰:‘遑耶(一说结盟非结亲)’”,“与夷至厚者,谓之‘百世遑耶’”。遑耶二字,乃西南夷人语,意为“儿女亲家”。

    俗语谓“蓟王和亲,为国为民;和亲蓟王,利国利民”。此语,前后半句,看似大同小异。然细细品味,实则有大不同。

    取水衡都尉实地测得之山川地形图。司马徽与百夷使者,先定港津。二疏水路,三造津渡,海市既来,圈建港城。而后能工巧匠,穿山跨水,转运营城机关器。日薪二百大钱,雇部落青壮健妇,筑路穿渠,营城造楼,顺带筑堤圩田。一切皆比照陇右羌人牢营。唯一区别,百夷未反,无需流徙三百里。月月足额领取,绝无拖欠。

    商定“三书六礼”,再行和亲典礼。切莫心急。俗语谓“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南枝向我情如昨,水寒烟淡雾轻薄,吹花嚼蕊愁无托,年华冉冉惊离索。

    白日高悬,绿树荫浓。

    邹氏与杜氏二美人,沐浴更衣,齐赴无极殿用膳。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请接下句)。

    蓟王早起,从未例外。言下之意,颇有余力。七位小姐姐中,孟黎乃南蛮出身。宫中,唯蓟王晓其身世。孟黎已问过,百夷使者中,并无孟氏族人。孟黎不过是随口一问,然刘备却颇为上心。命门下祭酒司马徽,旁敲侧击,亦收获甚微。

    刘备隐隐觉得,若融漓便是传说中的“祝融夫人”。孟黎,当是南中夷帅孟氏之女。而非朱提孟氏或建宁孟氏。朱提孟氏,乃前汉时汉人南迁落籍。建宁孟氏,又是朱提孟氏南迁分出。孟黎身具异族血统,绝非南迁汉人。

    换言之。许蛮王孟获,正是娶了“祝融后裔,大巫之女”,才一统蛮族。至于是否被丞相“七擒七纵”,种种缘由,今已不得而知。

    刘备暗思,若和亲融漓,三南命运,是否就此改写。

    经数月筹备,蓟乐府,终在初夏成立。

    蓟乐府,掌“制雅乐,采民风”。乐府令,众望所归,授予“蓟国四奇”之杜夔,杜公良。秩二千石,兼领王宫舍人。四大门徒,邵登、张泰、桑馥,为乐府丞,佐乐府令。陈顽为仆射,主领诸乐人。四人各秩千石,兼领王宫行人。乃为褒奖数年前远去塞外,凿山铸铜之功。

    另有钟官、音监、倡监、游徼等属吏,及倡优伎乐,不一而足。

    与两汉乐府最大不同,蓟国乐府,亦收录羌、胡、蛮、夷之舞乐百戏。且遵循蓟王旨意,胡乐与汉乐比同,不做单独区分。只分门别类,归于钟官、音监、倡监等,各署之下。

    立乐府于南宫门外。蓟国各城皆比照工坊,另置乐坊。设“乐籍”,乐户亦为编户,享受诸多便利。此令一出,国中胡女歌舞姬,喜极而泣。此后,再无需寄身胡姬酒肆,朝不保夕。蓟国乐籍,与后世将罪民、战俘之妻女,籍入贱籍,使之世代从乐,倍受摧残之户籍,不可同日而语。

    蓟国无妓户,切记,切记。

    市中胡姬,纷纷前往各城乐坊,登记入籍。汇总后,竟不下十万人。百人中便有一胡姬。

    怎么可能。

    刘备问过方知,只因蓟国盛和合之风。域外番商,将丝路沿线,妙龄胡姬,高价买来,认作义女。后不远万里,载入蓟国。入名下酒肆、番肆、蕃邸等,歌舞助兴。若有人求之,则依市价,取足额纳征。“纳征者,纳聘财也。征,成也。先纳聘财而后婚成。”

    蓟王耻于蓄奴,天下皆知。贩卖人口,更是国之大忌。于是精明如番商,便巧立名目。改贩奴为嫁女。

    所认义女,视如己出。吃穿用度,衣食住行,无不精益求精。说是骨肉至亲,亦全无破绽。

    且“六礼”,一丝不苟。亦不多取分毫。当然也不可短了分毫。更有甚者,结亲如结盟。番商往来一趟丝路,便载回一女。不出十载,根深蒂固,枝繁叶茂。

    尾大不掉,如之奈何。

    左右国相长吁短叹。求问主公刘备。

    刘备笑道:这有何难。既有义女,必有义亲。且命番商,嫁女时需将义亲一同载回。不可有失人伦。

    如此一来,究竟是买人还是认女,只需当面对质,便水落石出。

    政令一出,此风乃止。滞留家中的义女,待乐籍一出,纷纷入籍乐坊不提。只需觅得良人,郎情妾意。姻婚嫁娶,但凭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