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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0 故技重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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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芳乃曹节女婿。其女冯氏(注①),称曹节养女安素为“从母”。即姨母。

    《尔雅·释亲》:“母之姊妹为从母。”《左传·襄公二十三年》:“继室以其姪,穆姜之姨子也。”注曰:“姪,穆姜姨母之子,与穆姜为姨昆弟(姨表兄弟)。”又疏曰:“据父言之谓之‘姨’,据子言之谓之‘从母’。”

    此乃《娣媵制》之遗风。多为妹从姐嫁,姪从姑嫁。类似外甥女从姨嫁,却不多见。

    然亦无不可。大而化之,无为而治。亲上加亲皆可,还有何所不可为。

    “蓟王,既已捷足先登,朕,自当成人之美。”何后遂命宫妃捧盘而出:“千金宝镊(梳,注②)乃先帝所赐,今转赠令女,聊表朕心。”

    “这,如何使得!”冯芳大惊:“臣女,焉能用皇后之物。”

    “既是朕所赐,但用无妨。”何后言道:“既与姨同嫁,自不可厚此薄彼。”遂又命人另取宝梳相赠。

    “如此两全其美。”

    “臣,受之有愧。”冯芳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须知,时下吃穿用度,皆与身份相匹配。看似不过一件价值不菲的首饰,然却是皇后随身之物。换言之,冯氏与安素,可用皇后配饰。此在国色天香的蓟王后宫,亦非比寻常。算是“傍身”之物。

    “蓟王应运而生,尚未再兴炎汉,岂能长睡不醒。”帘内何后,言及此处,亦颇为触动:“校尉且回,待蓟王醒来,朕当为令女赐婚。”

    本想一石二鸟。笼络袁术并冯芳。奈何天不遂人愿。先笼络一人。至于汝南袁氏,再另想它法。

    “臣,告退。”冯芳再拜而出。

    东郭马市,胡姬酒肆。

    轻车将军兼领兖州牧曹操,并破虏将军兼领豫州牧孙坚,应约赴河东太守袁绍宴。

    三人成众。小酌无需包厢。入雅座即可。

    六目相对,便了然于胸。之所以择在马市胡姬酒肆。只因乃蓟王家业。何董二戚耳目,无从插手。且蓟王离京,沉睡榻上,亦鞭长莫及。出入皆无勋贵,自可掩人耳目。

    待好妇并酒家保,掩上屏风,双双离去。

    袁绍这便举杯相敬。

    落杯后孙坚问道:“本初,邀我二人小酌,有何要事。”

    曹操亦落杯:“因何,只我三人。”

    “此乃机密要事。”袁绍低声道:“切莫多言,待入汤馆共浴时细说。”

    “也好。”二人轻轻点头。

    小酌片刻,稍后便转去金水汤馆。

    三人更衣共浴,虽不比坦诚相待,却也全无防备。浴室水汽氤氲,生人勿进。

    见机已到。袁绍遂将《废帝诏书》一事告知。

    “竟有此事。”孙坚眉头微皱:“既是矫诏,为何先前满朝公卿,文武百官,竟无一人窥破。”

    略作思量,曹操慨叹:“必是前汉时,田窦相夺,旧事重提。”

    袁绍笑道:“孟德之言,与我暗合。窃以为,先前,尚书台必有存书。今曹节、程璜,先后入土。死无对证。料想,尚书台内存书,已不翼而飞。”

    孙坚亦醒悟:“先前非矫诏,今却变矫诏。”

    “然也。”袁绍目光闪烁:“若合肥侯昭告天下。《废帝诏书》乃是矫诏。又当如何?”

    “自有人信,有人不信。”孙坚言道:“闻《废帝诏书》,其一告庙后,存于灵台。若尚书台无有二书,必证矫诏无疑。”

    袁绍忽看曹操:“若诏书遗失,可否后补。”

    “不可。”曹操乃大宦官曹腾之孙。对禁中诸事,知之甚祥:“凡诏书所用,皆仅此一对。织锦所用技艺、纹饰,乃至笔墨,手法,皆有出处。急切间,断难仿冒。”

    少府有织室。主织作缯帛,供应京师宫廷被服,织作文绣郊庙祭服等。

    文绣,亦称“纹绣”。于丝帛上刺绣,故称之。以别于“文锦”。乃诏书图章防伪之一。换言之。诏书一式二份,文绣相同,笔迹一致。便是印章亦一般无二。

    两汉诏书,多用帛书。书于绢帛之上。汉时总称丝绸为帛或缯,合称“缯帛”,故帛书也叫缯书。

    传闻亦有玉简,乃封禅专用。另有竹简木牍,传令郡县,经久耐用。

    据《后汉书·儒林传》载。东汉末年,董卓作乱,挟持献帝西迁长安。将洛阳所藏“缣帛图书”悉数掠走。“自辟雍、东观、兰台、石室、宣明、鸿都诸藏典册文章,竞共剖散”。”其缣帛图书,大则连为帷盖,小乃制为滕囊”。

    足见缣帛,仍时下重要的书写材质。尤其士大夫阶层,今汉以来蔚然成风。时人皆以为,用纸不如用帛高贵、郑重。所谓“素贵纸贱”,便是指此。

    直到左伯纸技艺大成。纸质蓟书及券钞,流传天下。才令此风稍减。然禁中不改。

    “既难作假。”袁绍言道:“便坐实矫诏。”

    孙坚问道:“合肥侯意欲何为。”

    闻此问。袁绍终道破心机:“若合肥侯称帝,我便是外戚。当为大将军。一众同盟,自当入朝佐之。”言下之意,凡奉《衣带诏》者,皆受重用。

    见二人无言。袁绍又道:“自蓟王就国,人事不省。二戚势如水火,断难苟同。眼看大乱在即。洛阳恐难立足。不若……”

    略作停顿,袁绍字字诛心:“于关东,另立新帝。”从龙之功,何必多言。奇货可居,便是此时合肥侯是也。

    “这……”曹操略显迟疑:“陛下乃蓟王所立。我等人臣,岂能轻言废立。若本初一意孤行,朝野上下,文武百官,必群起来攻。一着不慎,恐为天下所指。更累及满门家小。”

    “孟德所言,字字珠玑。然此一时,彼一时也。二戚相争,必有死伤。若董骠骑得胜,必废少帝,立贵子,黜何后于暴室。若何车骑胜出,必灭董氏满门,绞杀董太皇,鸩杀贵子,永绝后患。毋论何人胜出,二宫流血,汉室无存。”深看二人一眼,袁绍道:“若扶合肥侯重登帝位,宫变之祸,可解也。”此言与嫁祸安国,一脉相承。

    “我等势单力孤,恐难如愿。”曹操仍有顾虑。

    “孟德不知合肥相亦在京中乎?”袁绍言道:“料想此时,党魁亦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