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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1 寄神免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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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将军。”麋竺称谢落座。

    “我与别驾乃是初见。何以受,如此重礼。”吕布笑问。

    “卑下,虽初登门拜谒,然仰慕将军久矣。”麋竺答曰。

    吕布面露欣然之色:“别驾亦闻(吕)布之名乎?”

    “徐州虽远,将军大名,无人不知。”麋竺笑赞。

    “不知别驾此来,所为何事。”吕布言归正传。

    “卑下此来,别无所求。如前所言,心生仰慕,特来结交。”

    “哦?”吕布微微一愣。携重礼登门,竟无所求。麋竺此人,不可小觑也。

    吕布毕竟武人,索性明言:“据我所知,谓‘无所求’,别有二意。”

    麋竺笑问:“请将军赐教。”

    “今日无求,明日有求,乃其一。”吕布细观麋竺表情。

    麋竺儒雅依旧:“其二又如何?”

    “小事不必求,大事无须求,乃其二也。”吕布又道。言下之意,二人结好,引为知己,乃至相交莫逆。遇小事,可自行了结。逢生死大事,无需开口,必会倾力营救。

    麋竺这便心领神会:“诚如将军所言。事小不求,事大无求。”

    吕布轻轻颔首:“既如此,吕布当以酒会友。”言下之意,愿与麋竺结交。

    麋竺再拜:“固所愿也。”

    吕布遂夜宴麋竺,推杯换盏,通宵达旦。

    罢筵后,麋竺醉卧客舍。吕布自入后院安寝。

    翌日,麋竺辞行。

    吕布,依依惜别。

    “东海麋子仲,有湖海之风。”吕布笑叹回府。

    麋竺所为,亦是时人之日常。谓“意气相投”,“慕名而来”。用后世话说,不为其他,只为“交个朋友”。然,比起后世狐朋狗友,酒肉之交。时下为朋友者,非同小可。

    《易·兑》:“君子以朋友讲习。”疏曰:“同门曰朋,同志曰友。朋友聚居,讲习道义。”

    君子间,相交朋友,讲习道义。

    麋竺深谙交友之道。此来洛阳,奉命上计乃其一。说严佛调回乡宣佛乃其二。趁机结交天下豪杰,亦是真性情使然。所为,便是“事小不求,事大无求”。

    畏董卓淫威。四方使节,多入住函园客堡。不去鸿胪寺国宾馆。麋竺亦不例外。除结交吕布,亦登蓟国邸,求见门下主记,九江蒋干。

    麋竺之所以出仕陶谦。乃受陈登所荐。果不其然。陶谦仰赖东海麋氏巨富,拜为别驾。先开徐州港禁,又与曹兖州合力讨贼。通商蓟国,一州大治。

    四战之地,富甲一方。为人眼馋,可想而知。尤其先前七国大水,皆有灾民流离。徐州刺史陶谦,内忧外患。甚至无力讨境内下邳贼。不得已,外借兖州牧曹操之力。

    后得麋竺为首,境内豪商相助。陶谦这才足有余力,招募丹阳劲勇。加之先前遣使贡献,拜左将军、徐州牧,封溧阳侯。遂封丹杨人曹豹、许耽为中郎将,各领数千丹阳兵,守卫要津。震慑泰山群贼。

    内忧外患,稍得缓解。

    奈何淮泗诸国并关东群雄,多心向淮南,觊觎之心不减。尤其常有细作,散布流言,蛊惑人心。陶谦为收拢民心,遂纳下邳相笮融之言,说严佛调回乡宣佛。假佛门之力,笼络人心。

    不料却被严佛调窥破,未能如愿。笮融自是愤懑不平,心有不甘。然糜竺却心平气和,既来则安。寻亲访友,日程满满。

    更加临行前,陈登面授机宜。结好蓟王门下,以备不时之需。糜竺如何能不心领神会。

    一言蔽之。徐州终归是四战之地。非雄主不可牧守。

    陶谦,非雄主也。

    开立港津,引海市常驻。与蓟国互通有无。便是深算远谋。蓟国因水而兴,横海舰队所向披靡。纵远隔千里。扬帆旦夕可至。

    徐州百姓,当如南阳,得蓟王庇护,乱世偷生。

    二崤城官堡,蓟国邸。

    闻东海糜竺登门,门下主记蒋干,亲出相迎。

    与吕布不同。蒋干博闻广记,尤其蓟国豪商荟聚。糜竺之名,自有耳闻。

    “莫非‘寄神免祸(注①)’糜子仲乎?”蒋干名士自风流。

    “糜竺见过主记。”糜竺亦温文尔雅。

    “且入邸一叙。”蒋干下阶相邀。

    “主记请。”麋竺谦谦君子,彬彬有礼。

    二人共入国邸。糜竺却未先呈礼单。

    蒋干亦谈笑自若,不以为意。

    少顷,糜竺先问:“主记不问糜竺失礼乎?”

    “别驾何曾有失。”蒋干笑道。

    “未呈礼单,如何不失?”糜竺反问。

    蒋干笑答:“韩诗曰:‘采葑采菲,无以下礼。’盖诗人之旨,当节取一善,勿以其根之恶而弃其茎之美。(蒋)干,窃以为,毋使根茎倒置也。”

    “根乃本也,茎乃梢也。本梢(本末)倒置,可乎?”糜竺反驳。

    “然也。”蒋干笑道:“故‘礼’为本,‘单’为末也。”言下之意,与人相交,在乎礼节,而非财物。

    “麋竺受教。”麋竺心悦诚服。

    “敢问别驾,所为何来?”蒋干见机一到,遂出言相问。

    “麋竺此来,欲向王上,献一大礼也。”麋竺果不失礼。

    蒋干眼中精光一闪:“愿闻其详。”

    麋竺言道:“举州托付。求王上纳之。”

    “俗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贞妇爱色,纳之以礼’。”蒋干不动声色:“麋氏虽富,然徐州非别驾所有,岂能私献。”

    “麋竺此举,别无私心。”麋竺离席下拜:“徐州群狼环伺,四战之地。合肥侯私据寿春,欲割江左。淮泗诸王,聚其羽翼;关东群雄,添为爪牙。战乱四起,血流成河。徐州百万黎庶,唯有避入蓟王麾下,方能保全。”

    “何不求洛阳天子。”蒋干又问。

    “主记何必言语相试。”麋竺惨淡一笑:“董卓虽讬名汉相,实为汉贼。且轻薄寡?,大逆无道。不出三载,必死于非命。董贼若亡,董侯必黜也。”

    “何以知之。”蒋干肃容相问。能有此远见者,绝非麋竺其人。

    “乃出典农校尉陈登也。”麋竺实言相告。

    “可是湖海高士陈元龙。”蒋干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