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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 蓟王三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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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而言。

    凡国书往来,需经鸿胪寺。蓟国不设大鸿胪,却有门下署并南宫少府。代行此职。国使、国书,皆需详加检验,谨防图穷匕见。

    尤其国书,即便仪轨所定,不可轻启。然必问国使,书中大略之意。若一无所知,当殿宣读,令两国难堪,岂非不美。然陈国主簿梁习,却对国书内容,毫不知情。

    蓟王这便,心领神会。换言之,传国玉玺,必未曾随书带来。

    “中书令。”

    “臣在。”

    “且将国书,传主簿一观。”蓟王出人意表。

    “喏。”赵娥这便领命。

    “下臣,惶恐。”梁习再拜接过。细细观瞻,不由汗如雨滴。

    蓟王居高下问:“主簿以为如何。”

    “下臣,死罪。”梁习伏地认罪。

    “主簿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何罪之有。”蓟王免其罪:“陈王之意,孤已尽知。然‘卑不谋尊’。若果得此物,宜当上献天子。切莫私藏,以为不臣之心。”

    “下臣,从命。”梁习掩面拜退。

    中书令赵娥进言道:“此人乃义士也。国事不利,此去恐为陈王所害。”言下之意,出使蓟国,未能如愿。又悉知国书隐秘,陈王宠恐假未尽其责,灭口。

    蓟王笑道:“中书令岂不闻‘三劝三辞’乎?”

    “主公明见。”赵娥这便心领神会。古来劝进,皆需三劝三让。《史记·高祖本纪》:“汉王三让,不得已,曰:‘诸君必以为便,便国家(诸君既然认为这样才合适,那我就为国家的便利(勉为其难)吧)。’申午,乃即皇帝之位汜水之阳。”

    蓟王言下之意,陈王宠必以为? 蓟王婉拒,乃出三让古礼。必不会降罪,反令主簿梁习? 二来劝进。

    “传国相、中丞? 入宫。”

    “喏。”中书令领命出殿。

    少顷。左右国相? 幕府中丞,联袂入宫。

    辅汉幕府并左右相邸,皆在北宫门外。凡有重要国事? 皆可随传随至。

    将陈王国书? 传阅心腹重臣,蓟王不置可否:“诸君以为如何。”

    见左右国相双双看来,贾诩笑道:“此乃『虚与委蛇·欲盖弥彰』之计也。陈王宠? 素有大志。袁术投其所好? 故遗之国玺。陈国乃淮泗诸国之首。如国书所言‘代汉者? 宗王也’。论天下宗王? 大汉一藩? 主公居首。陈王宠欲自立? 又恐淮泗诸王,不肯从命。故先假意献宝主公,劝进即位。然明知主公,断不会僭越,必固辞不受。如此? 陈王宠? 便可顺受之。”

    贾诩言下之意? 明知蓟王不收? 假意献宝。乃为求名正言顺。大汉一藩,不欲。陈国号天下第二,自是当仁不让。如此? 淮泗诸国,唯退求其次,追随陈王宠,自立为帝。况且,陈王宠素有大志。得传国玉玺,如获至宝。又岂能转送蓟王。

    究其原因。叔侄相争,天下三分,皆未能据拥大义,乃至群雄并起,汉室为天下所轻乃其一。王太师狐虎之威,异相夺国,淮泗诸王,心中愤恨乃其二。更加两汉谶言,推波助澜,陈王宠敢为人先乃其三。

    蓟王恪守臣节,从无僭越。天下皆知,已无人见疑。

    陈王宠正是笃定,蓟王必不欲自立。故才虚与委蛇,欲盖弥彰。且空口白牙,只呈国书而不献宝。虚情假意,可想而知。

    “当作何解。”蓟王遂问。

    贾诩笑答:“兵法云‘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制人而不受制于人)’。可用虚实之计,破之。”

    右相耿雍,遂求教:“愿闻其详。”

    “陈国使再来,主公可隆礼相待,极尽礼遇。”贾诩笑答。

    蓟王心领神会:“果然虚实之计。”

    “文和,妙计。”右相耿雍赞道。

    贾诩自领幕府中丞,携左右二丞,李儒并荀攸,掌天下属国,五部都护。职责之重,不下左右国相。正因皆有高才统驭,故幕府封国,方能并驾齐驱。

    果不其然。不出十日,陈国主簿梁习再来。

    车驾将将涉冰渡河。

    蓟国戈船校尉文聘,便领黎阳营士,列队相迎。

    旌旗蔽日,车接如龙。更加锣鼓喧天,人马嘶鸣。大河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然车驾之中,陈国主簿梁习,却如坐针毡,忐忑不安。

    忠义之士,如何倒行逆施。然王命不可违。自蓟国返回,梁习便欲慷慨赴死。岂料陈王宠不但不罪,还命其再次出使。

    此情此景,梁习焉能不醒悟。此乃三劝三辞之古礼也。

    莫非,蓟王果有自立之心?

    一路将信将疑。沿途亭舍,皆殷勤备至。车入国境。蓟王竟遣门下督郑泰,并门下主簿孙乾,为正副使,道旁相迎。

    梁习有苦自知。然又忠心不死。蓟王岂能如此行事。

    恰逢朝会。入宫觐见,再呈国书。

    众目睽睽,蓟王过目后,仍旧婉拒:“陈王之意,孤已尽知。主簿且回。”

    “下臣,从命。”梁习拜退。

    蓟国怏怏上邦,天下一番。蓟王和光同尘,应运而生。一举一动,天下瞩目。幕府与封国并立,更有姻亲众多。可想而知,使者往来,一年四季,不绝于道。然,为何独陈国使,极尽礼遇?

    甄都,朝堂。

    董侯必有此问:“太傅可知,蓟王何为?”

    太傅杨彪位居上公之列。然却独善其身,不涉上公之争。每每朝议,亦就事论事,未见偏僻。身正位稳,为各方所敬:“王室大乱,(杨)彪流离播越,经历艰难,以身卫主,不失中正,天下以此重之。”

    “必兹事体大,故施以隆礼。”杨彪答曰。

    “何事为大?”董侯又问。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杨彪答曰:“料想,必是此二事耳。”

    “祀有执膰,戎有受脤,神之大节也(祭祀有分祭肉之礼,战前有受祭肉之礼,此皆是敬神之大节)。”董侯果然聪慧:“太傅曾言,天神称‘祀’,地祗称‘祭’,宗庙称‘享’。”

    “陛下明见。”杨彪心生暗叹。

    董侯话锋一转:“莫非,陈王与蓟王,共祀天神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