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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 王曹党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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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完,沉深有大度。乃大司徒伏湛七世孙,袭爵“不其侯”,官拜太仆。娶桓帝长女阳安长公主刘华为妻,生六子一女。六子:德、雅、均、尊、朗、典,一女:寿。

    出身勋贵之家。熟宫闱内情,晓朝野辛密。接人待物,自有心得。言曹氏父子,绝非善类。可谓,一语中的。

    二党之争,不出朝堂。双方各抒己见,各执一词。终归,公道自在人心。然曹氏父子,却勾结弄臣,蛊惑少年天子。此等行径,与宦官何异。士人与宦官,生死大敌,势不两立。二次党锢之祸,残害士人无数。笔笔血泪,罄竹难书。宦官之祸,尚未除根。不料又出弄臣。王允党徒,心中恶劣,可想而知。

    如曹氏父子这般,不行人臣正道。曲意逢迎,阿谀天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正是士人清流所不耻。一言蔽之,坏了规矩。

    更有甚者,虑及曹氏父子(阉宦)出身。不其侯伏完等人,焉能不万分警惕。

    两党之争,断难苟全。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如何能掉以轻心。

    《荀子·臣道》:“朋党比周,以环主图私为务,是篡臣者也。”《韩非子·孤愤》:“朋党比周,以弊主。”

    《汉书·中山靖王胜传》亦有:“夫众煦漂山,聚蟁成雷,朋党执虎,十夫挠椎,是以文王拘于牖里,孔子厄于陈蔡。”

    更有前汉刘向,在其著作《说苑·臣术》中,将“私门成党,以富其家”者,称为“贼臣”;将“朋党比周,以蔽明主”者,称为“亡国之臣”。

    毋论“朋党比周”,亦或是“朋党执虎”。皆逃不过“结党营私”。

    先前,不其侯伏完以为,曹氏父子,“私门成党,以富其家”,不过“贼臣”耳。如今竟“朋党比周,以蔽明主”,曹氏父子,几成“亡国之臣”。

    贼臣当道,尚可除;亡国之臣,悔不及!

    我等身家性命,皆系于太师门下。岂能坐视曹氏父子,蔽主亡国!

    王太师正襟危坐,闭目养神。

    座下群僚,早已同仇敌忾,誓不罢休。

    少顷。闻太傅杨彪,车驾入里道。王太师起身相迎。

    群僚跟随。

    中门大开,王太师廊下立足。

    安车院中停稳。杨太傅,下车相见。

    “拜见太傅。”不其侯伏完,引群僚下拜。

    杨彪上前,与王允见礼:“太师相邀,所为何事。”

    “且入堂中一叙。”王允下阶相邀。

    “请。”二人并肩入廊,迈步中堂。玄楼白院,曲径通幽。二人胜似闲庭信步。身后不其侯伏完,携一众僚属,亦步亦趋,愁云密布。

    “中堂,南北之中也。”中堂议事,居中持重。

    太傅亦是上公。居西席之首。与太师,并榻而坐。

    众僚属,依次入席。

    “太傅且看。”王允取天子诏书相示。

    杨彪不疑有他。细观之后,神色凝重:“乃天子手书。”

    杨彪乃天子之师。传道、授业、解惑,风雨无阻。董侯日有精进。太傅杨彪居功至伟。

    “乃出曹太保之意,董骠骑入宫说(shuì)天子为之。”王允言简意赅。

    “董骠骑,何其不智。”杨彪乃先帝名臣,太尉杨赐之子。出身弘农杨氏,曾祖杨震、祖杨秉、父杨赐,皆官居太尉,以忠直闻名。且世代研习《欧阳尚书》。与汝南袁氏,并为名门大族。焉能不知,天子行事不妥。

    毕竟,尚未元服。若此诏有失,引天下哗然。天子纵有过,亦罪不加身。然太傅却要代为受过。若殃及社稷,便是托孤辅政重臣,亦难辞其咎。甚至以死谢罪。

    王允请杨彪入府相商。可谓直指时弊。

    “天子此诏,乃为刘表正名。本无不妥。”王允言道:“然镇南将军位,自汉以来,却无此例。有镇南,必有四镇。今,天下三分,群雄割据。妄自增封,广授兵权,恐至放滥之祸。”

    “太师所言极是。”杨彪如何能不知,放滥兵权之祸。

    “天子年少聪叡,有周成之质。”王允言道:“望太傅,循循善诱。博之以文,约之以礼,辅之以德,修成明主,中兴汉室。”

    “敢不从命。”王允言外之深意,杨彪心领神会。

    朝臣相争,两党对峙。幼主当秉持中立,而善其身。此时站队,有百害而无一利。

    王允请杨彪入府相商。便是请其,劝谏天子。正如王允所言,董侯聪叡,有明主之姿。只需悉知其中利害,必当警醒。未及元服亲政前,当不会再行此事。以免为奸臣所乘。

    送杨彪车驾出府。王太师遂言道:“四镇不可同授,骠骑不可称大。”

    “喏!”群僚闻之,无不振奋。

    略作思量,伏完幡然醒悟。王太师言下之意:“四镇不同授”,唯授刘表镇南;“骠骑不称大”,董重徒劳无功也。劳而无获,何必徒劳。且只顾谄媚曹氏,不惜与王太师为敌。于朝堂之上,亦举步维艰,一无所得。待此事作罢,董重自当警策。

    谓“防微杜渐”。天子被董重蛊惑。一时不察,无伤大雅。若一而再,再而三。屡禁不止。才是弥天大祸。

    “亡羊补牢,未为迟也。”

    群僚各自心安,这便纷纷散去。

    与伏完同车而返。观其忧色未消,桓典这便劝道:“曹氏所图,乃为引刘表为外援也。先前曹孟德上疏,言吕车骑并四国相之事。太师虽敕令警策,吕布亦闭门思过。然曹氏必难相安。今不惜结好董重,行弄臣之事。亦为自保也。”

    桓典言下之意。毕竟,不其侯等人,与吕布及四国相背后所谋,并未被窥破。双方各有外援。均势亦未被打破。

    “刘景升,坐拥七郡,披甲十万。吕车骑,不过区区一万兵马。四国相,皆无兵权。麾下郡国兵卒,不过数千之众。如何能与十万荆州兵与敌。”不其侯伏完言道:“我观太师,似有未尽之言。”

    “何以知之?”桓典忙问。

    “此乃连环计也。”伏完恨声道:“先有荀彧上书,为食母吕贵封君。而后董重入宫谗言,说天子下诏。才有我等,今日之危。”

    见桓典无语。

    伏完口出诛心之言:“太师亦善连环。岂不识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