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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9 师直为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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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沛,镇东将军,吕布大营。

    目送淮南使节,车驾远去。吕布表情渐冷。

    重入中军大帐。

    吕布先问:“袁术何意?”

    陈宫答曰:“回禀将军,袁公路已知曹孟德所谋,故欲与将军,共击之。”

    “曹孟德,果有夺陈王宠,传国玉玺之意?”吕布遂问。

    “非为玉玺,乃为灭淮泗诸国之盟。”陈宫一语中的:“时王太师易相夺国。除淮泗连横之祸。徐州四相,皆出太师门下。与将军素有往来。闻陶使君,二让徐州。唯恐三让礼成,徐州易主,故(曹孟德)欲先击陈国,再图徐州。”

    吕布追问:“既如此,何不先攻徐。”

    “谓‘师直为壮’。”陈宫笑答:“徐州四相,乃王太师所立。治国无过,行事无失。曹孟德何以攻之?”

    “师直为壮”,典出《左传·僖公二十八年》:“师直为壮,(师)曲为老,岂在久乎?”

    即是说。出兵理由正当,则士盛;出兵理由不当,则士衰。后意指,为正义而战,军队斗志旺盛,所向无敌。

    与《吕氏春秋》所载:“夫攻伐之事,未有不攻无道而伐不义也。攻无道而伐不义,则福莫大焉,黔首(百姓)利莫厚焉。”义理相近。

    陈王宠私纳传国玉玺。此为大逆不道之罪。曹孟德出兵讨伐,是为“攻无道”,故“福莫大焉”。且只需降服陈王宠,得淮泗诸国与其来往密信。便足可,以此为凭。再挥师攻伐徐州四国。是为“伐不义”,则“利莫厚焉”。

    换言之。攻灭陈国,乃突破口。

    “原来如此。”吕布这便醒悟。一言蔽之,二党相争,师出有名。

    若得淮泗诸国,暗结同盟之罪证。曹孟德便可假“监国不利”,将淮泗诸国相,悉数罢黜。且出兵时机,亦精心挑选。

    蓟王总王权之极。以辅汉大将军尊尚父,加黄钺。天下诸侯,莫敢不从。先前,陈王宠,行三推三让。蓟王传檄天下,不欲僭越。然心中所思所想,曹孟德又岂能知。故趁蓟王出征在外,鞭长莫及。攻灭陈国,一举除吕布窃据徐州之危。如此,关东再无掣肘之人。

    无外援相助。王太师朝中势孤。两党之争可休矣。

    曹孟德此战,行曲线救国。讨伐陈国,是其一。断淮泗连横,为其二。灭吕布,乃其三。

    最终,剪除王太师朋党羽翼。助其父曹嵩,独掌大权。

    却不料,被袁术窥破。

    袁术与陈王宠,暗结同盟。得陈国粮草接济,并淮泗诸国遮掩。袁术这才窃据淮南。谓“辅车相依,唇亡齿寒”。若淮泗诸国并吕布,先后被曹操所灭。袁术孤军,断难久持。如此。关东尽为曹孟德所得。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势,成矣。

    那时,便是蓟王刘备,亦恐为其所用。

    虑及此处。吕布遂求问:“为今之计,该当如何?”

    “无天子敕令,将军宜闭门思过。万勿轻动。”陈宫胸有成竹。

    见吕布仍后知后觉。张邈出言宽慰:“将军毋虑。曹孟德攻陈,太师必有诏命。”

    二党相争,旗鼓相当。曹孟德所图,王党必有警觉。群策群力,自有应对之法。吕布只需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后发先至,必有用武之地。

    若听风即雨。打草惊蛇,反而不美。

    更何况,先前正因曹孟德上疏,言吕布与徐州往来过密,有(朝臣)私交外臣(地方官吏)之嫌。故王太师逐裨将张超以警策。又除车骑将军位,贬为镇东将军。至此,吕布勒令兵马,避门不出。以示悔过。无诏不离,方是下臣之道。如臂指使,方受王党重用。

    装傻充愣,真足智;上蹿下跳,假聪明。

    其中仕途官术,又岂是吕布能知之。

    见吕布似有所悟。陈宫、张邈,相视一笑。眼中皆有戾芒。

    射陂,匡琦城。

    徐州典农校尉陈登,败二袁联军,一战成名。依旧奉命屯田射陂。樊梁湖所驻徐州水军,亦由陈元龙掌管。凡广陵有事,可经中渎水,半日往返。与骑都尉曹豹,并受陶谦重用。

    陈元龙收拢流民,圩田筑城。数年间,射陂稻作大熟。恰逢别驾麋竺到访,陈登设宴谯楼。

    居高远眺,稻香漫溢,一片青黄。麋子仲有感而发:“徐州富庶千里,关东心腹也。”

    陈元龙笑道:“奈何四战之地。非明主断难保全。”

    “吕奉先,可保徐州乎?”麋子仲忽问。

    陈元龙,摇头一笑:“吕布,傲世桀雄,有虓虎之勇。奈何翻覆无常,而不知义。可保一时,不可保一世也。”

    “日前,陶公二让徐州,吕奉先仍固辞不就。其心意,究竟若何?”闻吕布“翻覆无常”,麋子仲遂以心事相问。

    “三让未至也。”陈元龙早已看破。

    “二侯连横,二袁合纵。关东可安否?”麋竺又问。谓“二侯连横”,乃指史侯并董侯,兄弟结盟。

    “曹吕,必有一战。”陈元龙答曰:“闻陶公二让徐州。曹孟德,岂还能作壁上观。不日必兴兵。”

    “兴兵何处?”麋竺忙问。

    “必是陈国、淮南,二择其一。”陈登答曰。

    “竟非小沛。”麋竺诧异。

    “吕布麾下一万铁骑,来去如风。小沛城阔深壕,粮草足备。更有陈宫足智多谋,徐州四国相暗中相帮。急切间,断难取之。”陈登答曰。

    “原来如此。”麋竺这便醒悟。

    楚都寿春。

    江东车骑将军府,后堂。

    “何人投刺?”袁术表情,阴晴不定。

    “言,乃将军旧友。”心腹家奴,躬身答曰。

    细看手中金牌。袁术一时神游天外。话说,先帝年间,洛阳为官。与时临乡侯刘备,不打不相识。后为好友,得金水小市,全免金牌。与一众好友,飞鹰走犬,好不快活。

    白驹过隙,时光荏苒。

    旧时好友,分道扬镳。各为其主。睹物思人,袁术这便定计:“且引来一见。”

    “喏。”

    稍后,便有一人,乔装入府。

    “兖州从事薛悌,拜见袁将军。”

    “免礼。”袁术似不意外。先前,与吕布,兖州相争。曹孟德遣薛悌,携重金出使袁术。得袁术出手相助,淮泗诸国,不与吕布交通。才有曹孟德,逐虎之胜。

    却不知今日,又为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