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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8 日角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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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表此人。曹操,早已看穿:“乍前乍却,以观世事”。

    所谓“乍前乍却”,用贾文和语曰:“不见事变,多疑无决,无能为也。”郭奉孝,一语中的:“坐谈客耳”。

    其人行事,亦如此般。

    时,天子都甄。刘表虽遣使贡献,却又暗中结好,汉中史侯。治中邓义,屡次劝谏,表不听,答义曰:“内不失贡职,外不背汉室,此天下之达义也。治中独何怪乎?”

    貌似,有礼有节,万全行事。实则,首鼠两端,待价而沽。正因看穿刘表为人,治中邓义,辞疾而退,不为刘表所仕。稍后,流离江东,与袁忠、袁沛、桓邵、桓晔等人为友,待袁绍攻略江东,与众友,同仕合肥侯。

    又谓,“此一时,彼一时也”。

    彼时,史、董二侯,势均力敌。甄都,深陷党争,政令不出三台。为求自保,刘表居中调和,一力促成兄弟联盟,共抗江东。

    稍后,合肥侯为曹孟德,掘环渠所败。被逐过江。立足未稳。不足为虑。今稳坐江东。更兼袁术,一己之力,败四家围攻。阵斩长涂二龙,威震关东。袁绍不甘其后,亲提十万大军,水陆并进,攻入荆南。虽如约退兵,然障道要冲,随时可卷土复来。荆南若丢,荆州去半,实力腰斩。

    时过境迁。二袁助合肥侯,势强如斯。刘表又岂能,坐观成败,从容自保。

    唯恐不足交心。刘表又私语李历:“能灭二袁者,必曹司空矣。”

    袁术虎视荆北,袁绍垂涎荆南。二袁,实属荆州,心腹大害。刘表欲假曹孟德之手,除之而后快。

    “明公,明见。”李历肃容下拜。

    此番出使,幸不辱命。

    永乐宫,偏殿。

    不知何故。逐鬼童子夜惊。此起彼伏,哭声震天,远近可闻。永乐宫门紧闭,生人勿进,闲人莫入。

    偏殿正中置榻。永乐董太后,披头散发,声嘶力竭。

    午时宫口先开,羊水遂破。万幸,永乐太仆封谞,久为中常侍,手眼通天,轻车熟路。早已假募食母,哺育童子之名。预备好一切所需。

    更有太医令张奉,亲自接生。自当,万无一失。

    封谞命宫中卫士,谨守宫门。便是天子亲临,亦不可放入。话说,天子于西园中,飞鹰走狗,纵情声色。如何能顾及,生母死活。

    事到如今,封谞亦心生忐忑。万一,永乐太后,难产而亡。永乐宫上下,俱殉葬矣。

    毕竟,永乐太后,年过四旬。久不行房事,更久未产子。但凡有失,吾命休矣。此时,方知后怕。加之偏殿,婴儿哭声震天。更添心烦意乱。

    六神无主间,忽觉婴儿啼哭渐弱。

    封谞急忙,殿前求问:“太后,安否。”

    少顷。便听永乐太后,心腹中大夫隔门答曰:“太后,母子皆安。”

    闻“母子皆安”,封谞欣喜若狂。须知,日前王美人亦产子。试想,若董太后诞下女婴,又如何行得,鱼目混珠。

    有顷。太医令张奉,出殿相见。

    四目相对,张奉脱口而出:“隆准、日角,贵子不凡。”

    “哦?”封谞将信将疑。

    “隆准”,乃指高鼻梁。“日角”,儒宗注曰:“谓庭中骨起,状如日。”朱建平《相书》亦云:“额有龙犀入发,左角日,右角月,王天下。”

    王莽篡汉,朱祐亦言光武帝:“长安政乱,公有日角之相,此天命也。”

    所谓龙犀,相者称囟下骨隐起,下连鼻梁不断。以为贵人之相。

    区区无赖贱种,岂有王者之相。

    无怪封谞不信。

    然待亲眼得见。襁褓之中,贵子“庭中骨起,状如日”。果然,“龙犀日角,帝王之表”。封谞不由大骇。莫非,此乃天意也。

    早在显怀之初,封谞便遣人,告知天子。托言,太后染疾,卧床不起。天子纵百般不愿,亦不敢大意。朝夕移驾永乐宫,问候不提。彼时,恰逢入冬。董太后身披大氅,不露形迹。待隆冬时节,滴水成冰。董太后遂传诏命,天子毋需亲临,遣西园小黄门,早晚问安,足以。

    天子有感太后体恤。听命行事,不提。

    如此,陆陆续续,一年有余。直至悄无声息,产下贵子。

    再假以时日,董太后恢复如初,当无迹可寻。

    董太后,产后虚弱,急需调理。假哺育逐鬼童子之名,封谞命人取中署奇珍,滋补永乐宫中食母。彼时,程中大夫,亦多受滋润。

    夜深人静。董太后必亲临偏殿。于童子之中,取贵子哺育。

    久而久之,相沿成习。多有食母,见董太后,横抱童子于怀中。皆以为,母性使然。殊不知,正背身哺乳。

    这日喂食贵子毕,董太后起身出殿。

    封谞低声进言:“闻何后,馈钱千万于张让,欲求大将军。太后不可不防。”

    董太后言道:“屠儿岂为大将军。”

    “然千万宝钞,足可成事。”封谞躬身答曰。

    “莫非,乃出蓟王。”闻“宝钞”,董太后遂知事大。

    “然也。”封谞再告知以隐秘:“闻濯龙园,华云舟上,何后欲委身蓟王。”

    “蓟王如何?”董太后,出声骤冷。

    “蓟王清白守节,未曾僭也。”封谞如实相告。

    “为今之计,该当何为。”董太后又问。

    “太后何不,移驾云台。”封谞进言。

    “窦太后。”董太后如何能不醒悟。

    “窦太后,乃陛下嫡母也。”封谞忠言逆耳利于行:“太后若与窦太后,歃血为盟,共扶贵子。足可敌何后也。”

    “共扶贵子……”董太后,美眸流转,已会其意:“‘贵子’非王美人子,乃朕之所出也。”

    “太后,明见。”封谞再进忠言:“然需先得王美人子,与逐鬼童子共豢之。”

    “此计,甚好。”董太后,欣然笑纳。

    若不先取王美人子,豢养于永乐宫中。如何说窦太后,歃血为盟,共扶贵子。

    此亦是,鱼目混珠,张冠李戴之计也。

    封谞又叮嘱道:“太后立誓,不可言‘王美人’。只言‘贵子’,足矣。”

    “善。”董太后,心领神会。